第三章 一廢再廢
(' 「啊――」
冷逸忍不住一聲痛呼,那迫人的威壓猶如千斤巨石般壓得他險些跪下!
然而,少年只是晃了幾下,只見那小小的拳頭緊緊攥起、白皙的皮膚布滿青筋,在一道道如瀑的汗水中,那倔強的頭顱高高昂起――
「憑什麼?你不分青紅皂白……」
少年的臉頰在痙攣著,渾身的骨頭猶如斷掉般傳來一陣陣劇痛;然而少年卻好似恍然不知,那扭曲的臉龐上、曾經清澈的雙眸充滿了無邊的失望與怨恨!
這就是我要拜為「亞父」的人嗎?
見得此景,圍觀眾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無人敢想象,一個廢物竟敢如此頂撞程歸雲!
那可是西川的主宰、神明一般的存在!
「程大人開恩啊!您饒過這畜生吧……」
凄厲的哀求伴隨著重重的磕頭聲,冷逸的餘光看見父親跪在地上拚命磕頭、甚至轉過鮮血淋淋的臉龐凄厲地乞求著他:
「兒啊!你閉嘴吧!就當爹求你了!」
「爹……」
看著那觸目驚心的鮮血染紅了父親花白的頭髮,冷逸狠狠咬住嘴唇,一股無盡的辛酸湧上心頭,那一向高傲的頭顱終於緩緩垂下……
然而,一切都晚了;
「好!好!好!」
程歸雲鐵青著臉連道三個「好」字,那猙獰的雙目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機!
「白河冷逸!」
煙雲繚繞的山巔傳來程歸雲威嚴的聲音,猶如神明詔諭般激蕩著千尺層雲!
「血脈乃天地運數之果,並非你之罪過!今日覺醒未成之事,老夫並不怪罪與你!」
「謝大人開恩!謝大人開恩!」聽得此言,渾身冷汗的冷正元和三名長老如蒙大赦、跪在地上拚命磕頭;
「但是――!」
程歸雲突然話鋒一轉,猶如晴天霹靂般讓冷家眾人再次一驚!
「你一區區凡夫俗子!竟然恃才傲物、不知長幼尊卑!不僅欺辱我程氏家奴,甚至囂張跋扈頂撞老夫!此等逆舉,老夫必將嚴懲不貸!」
「逆舉!你……」
冷逸心中一怒、再次咬牙抬頭……
然而就在此時,那神諭般的聲音卻突然一頓,隨之一股狂暴的元力波動席捲而來、荒涼的山間頓時風雷大作、飛沙走石,無數凡人修士如牆倒屋塌般紛紛跪倒……
緊接著一聲厲喝暴然炸響、猶若萬丈雷霆――
「跪!下!」
憑什……!!
冷逸猛咬牙關就要再次硬扛,然而,少年的鐵骨終究扛不住那天裁般的威壓,一陣鑽心刺骨的劇痛襲來,那小小的身軀微微一顫――
終於轟然倒下……
「從即日起!白河冷逸削去民籍,貶為賤奴――」
飛速環繞的元氣波動中,程歸雲傲立山巔、衣袖飛揚,猶如神王降世,天裁般的聲音響徹萬里長空!
「從此子為奴!女為娼!世代沿襲!永世不得許白身!此事遍告西川萬民,引以為戒!」
「謝……謝大人……恩典……」聽著那至高無上的裁決,冷正元悲憤萬分地閉上了雙眼、無力地叩服在地,岣嶁的背影無聲地顫抖著……
程、歸、雲!
「咔嚓」一聲,冷逸猛然抓裂了身下的石板,卻又看到了父親那顫抖的背影,血淋淋的雙手在一陣劇烈的痙攣后――
終究還是緩緩鬆開……
「還有――!」
又是一聲驚雷炸響,然而那雙血淋淋的手卻僅僅顫抖了一下、便一動不動……
「你雖然無法修鍊,卻天賦異稟,文武雙全!但是――」
山巔之上,程歸雲神情威嚴、緩緩伸出劍指,一絲絲狂暴的元氣奔涌而出,在那劍指之端匯作一團刺目的光芒!
「程大人饒命啊!」似乎是預料到了什麼一般,冷正元嘶喊著提起可憐的修為就要攔在兒子身前……
「但你小小年紀卻囂張跋扈、心狠手辣!他日必將為禍一方!為了防範未然――」
程歸雲無動於衷,只是微微晃了下手指,冷正元便如遭重擊、口噴鮮血倒飛而出……
「爹!」
冷逸猛轉過頭凄厲的呼喊……
「老夫今日,便將你的經脈徹底廢去――」
程歸雲伸出劍指、遙遙指向古寺中的冷逸,一絲狠辣劃過那凌厲的雙眸!
「讓你從此,文不成!武不就!」
「以!儆!效!尤!」
一聲天裁!一指點下!
「嗖!」
只見一道耀眼的金光射出山巔,帶著凄厲的破空聲擊穿了茫茫雲霧、跨越了千尺虛空、在無數驚恐的目光中刺向滿目驚駭的少年――
「哧……」
冷逸只感覺一聲微響,那道金光便射入了他的丹田,緊接著四周一瞬間陷入了恐怖的寂靜,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驟然凝固!
「呼……」
一陣刺骨的山風吹過死寂的山野,周遭眾人面色驚恐地看著冷逸如石雕般僵在當場、一動不動……
「啊――!!」
突然之間,撕心裂肺的慘叫猶如晴天霹靂般劃過獵獵長空!只見萬道金光透過那小小的身軀四射開來、在少年劇烈的掙扎中的將其緩緩吞噬……
「噗通!」
光芒散盡,冷逸重重地砸落在地、渾身痙攣,偌大的古寺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西川府曾經驚采絕艷的少年奇才;
就此被打入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哼!」
看著腳下無數顫抖跪拜的螻蟻,程歸雲重重地冷哼一聲這才作罷;
然而,當他的眼角瞟過身後那一群依舊談笑風生的外地強者時,卻再次閃過一道陰袤的光芒,正巧落在了他的近身奴僕眼中;
這名身材魁梧的黑衣豪奴眉角一聳,當看到程歸雲轉身離去、卻並未喚他時,便輕輕停住了腳步;
而後此豪奴微微施禮、接著猛然轉身,一絲淡淡的元氣迅速覆蓋全身、接著猶如一股旋風般踏下台階呼嘯而去!
速度之快、猶若奔馬,這竟是一名身懷修為的賜姓家奴!
千級台階、眨眼即過;
就在冷正元老淚滄桑地扶起幾近昏迷的兒子之時,卻看見那黑衣豪奴在數名錦衣豪奴的簇擁下、氣勢洶洶地走進滿目蒼夷的古寺;
「程洛!你來幹什麼!」
冷正元猛然一驚,警惕地盯著那鷹視狼步的黑衣豪奴厲聲喝道;
「嘖嘖嘖!凡人的武功練得不錯嘛,小小年紀、此等資質……只是可惜啊;」
程洛根本不搭理冷正元的叱問,而是一臉可惜地打量著冷逸;
「你究竟想幹什麼!」冷正元忍著渾身痛楚踏前一步,強行運起修為、如一座大山般擋在兒子身前;
「幹什麼?你管得著嗎?」
程洛斜楞著眼輕佻地笑道,卻突然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旋風直奔冷正元而來!
見此情形冷正元雙目一凜,迅速壓低身形、一絲紊亂的元氣迅速匯聚於右掌,一聲低喝就要一掌拍出――
「唰!」
說時遲那時快、卻只見程洛微微一笑,右腳猛然蹬地、身形瞬間急速轉折、竟然直撲地上的冷逸!
糟!
冷正元心中一驚、迅速回身就要阻攔;然而,已然渾身是傷的冷正元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程洛擦身而過、將手伸向兒子……
而冷逸卻只感覺脖頸一緊、一陣窒息感傳來,緊接著便被人掐著脖子生生提離了地面;
「你……」冷逸艱難地睜開雙眼、死死盯著程洛;
「骨頭挺硬啊,果然是個棘手的小子!」
程洛眯著眼打量著冷逸,一臉玩味地說道,「看來,我家老爺有些過於慈悲了……」
「程洛!程大人已經懲戒完畢!難道你要擅自……」冷正元似乎預料到了什麼、急忙大聲叱問;
「哦?誰說的?你說了算嗎?」
程洛突然回頭、冷笑著瞟了眼冷正元、淡淡地問道;
「你……」冷正元登時僵在當場、青筋暴起的雙拳猛然攥緊,卻又不甘地放開、接著再次攥緊、再次放開……
「你究竟要幹什麼!」冷逸死死盯著程洛低聲吼道;
「不幹什麼!我只是覺得,你這麼棘手的小子,還是徹底廢去的好!」程洛獰笑一聲,當著所有人的面緩緩伸出另一隻手,絲絲灰白色的元氣頓時環繞在那隻手掌之上;
只見那灰白的元氣之中,一方小巧的鐵印滾動著烙鐵般刺眼的紅光!
這是……
陣法之印!
冷逸雙眼猛然瞪大、一股絕望的危機感瞬間瀰漫全身!
「知道這奴印有什麼用嗎?」
程洛獰笑一聲、卻靠近了冷逸的耳朵低聲說道,「這是專門用來整治你這種賤骨頭的,一旦烙下,便會不斷招引那種東西,慢慢侵吞你的精血、腐蝕你的筋骨――」
「程洛!你竟敢用――!」冷逸的瞳孔驟然緊縮、正要喊什麼卻突然喉頭一疼,再也喊不出聲來;
「哈哈哈哈!那又怎樣?」
程洛突然放聲大笑,而後猙獰地說道,「要不了幾年,你不止是文不成、武不就!甚至連砍柴種地、娶妻生子都做不得!」
「老子要讓你,在日夜折磨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淪為這個世界最底層的――」
「廢、物!」
「程洛!老夫和你――」
「家主冷靜!」
「冷家還有百十號族人吶!」
臉色慘白的冷正元瘋了一般要撲向程洛,卻被身後的長老死死拽住動彈不得……
「啊哈哈哈哈!」
程洛再次爆發出一聲肆無忌憚的大笑,接著在少年驚怒的目光中伸出閃動著灼光的手、猛然按向其肩頭!
「噝……」
皮肉的煎灼聲伴隨著一縷青煙升騰而起,一陣油煎火烤的劇痛瞬間傳遍全身!
四周再次變得一片死寂,甚至有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然而,少年卻並未凄聲慘叫,而是死死咬著牙關、忍著劇痛一聲不吭,一雙血紅的眼睛狠狠盯著程洛,猶如那索命的厲鬼冤魂!
「行啊!我還是小看了你!」沒有聽見預想中的慘叫,程洛有些意外地看著臉色慘白的冷逸咬牙切齒地說道;
「嘿嘿嘿!」
然而,冷逸卻突然發出一陣陰森森的笑聲,猶如從那孤墳野冢中飄出一般、令人頭皮發麻!
少年的臉頰在劇烈抽搐著,在瞟了一眼那雲煙繚繞的山巔后、面無表情地看向程洛,語氣淡然地說道:
「程洛,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
「今日之辱,他日――」
突然之間,少年那慘白的臉龐霎那間變得猙獰無比、猶如那地獄中爬出的嗜血修羅!冷逸瞪大了血紅的雙眼發出一聲孤狼般的怒吼――
「我必會千百倍――」
「還!於!你!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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