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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蘭舟語

  京墨哥哥喚我的時候,我著實嚇了一跳,他見我神色不對,問我發生了什麼,我不願將他牽扯進來,便說沒事。他拉著我的衣袖,將我帶到一處出水處,將我的手清洗,而後拿出他隨身的手帕,幫我擦拭袖子上與衣擺上的泥土。

  我才意識到方才有些受了驚嚇,如今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上與衣物上沾了泥土。京墨哥哥在我身旁,我不由的生出些委屈與害怕來,方才的事情與我的想象著實可怕,但若與他細說,不只又要牽扯出多少來,且又要提及與皇上的事情,我真的不願將他牽扯進來。

  他見著我的樣子,便清洗了手絹遞到我手裡:「衣領這裡尚有一些,你自己清一清。少惜,我同你說過,在我面前不必瞞著什麼。」我忍了忍眼淚,只說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知他信了沒有,他也沒有再追問。

  我拿了歡宜的葯便回去了符望閣,等著葯煎好了去拿了些吃的一併送去房內,瞧著時候已是午時了。我進了房內,見歡宜仍睡著,我輕輕喚醒她,她一隻手撐著坐起來,見我拿來的東西,笑道:「我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但又聞到了藥味,我的嗅覺果真很靈。」我點點頭,將東西拿給她。

  她吃下飯菜與葯后,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我喚她再躺一會兒,她見著我忙活的樣子,眼裡有些愧疚:「今日是大年,便叫你這樣照顧我,不然我們也可以四處逛逛。」

  「現下便別多想了,你快養好身體,大年還有許多日,我們可以慢慢去看。」她點點頭,才答應了繼續躺下休息。

  我換了衣服,與歡宜一起待在房間內照顧她,待到下午時,有人來告知秀女們不能四處去了,就待在自己的住處,原本能去的地方都不能去了,說是皇上丟了東西,命侍衛們四處巡查。因此不止秀女,阿哥們妃嬪們都不能隨意走動。

  我告知歡宜的時候,她已然好了許多,聽到這個消息,本已經打起精神的她又躺了回去:「我見隔壁的有個秀女有孔明燈,以為可以一起去御花園放一放,不曾想現如今只得待在這裡了。」我聽聞有秀女帶了孔明燈,著實是思慮長遠。

  「歡宜,在院子里也可以放,人多些也熱鬧。不過,你認識那個秀女嗎?」歡宜覺著有道理,便開始穿衣服:「不認識,只說過幾次話,但沒有正經認識。她似乎同你一樣是漢軍旗的,是正三品護軍參領孔大人家的。「我見歡宜對秀女的家室了解的都很清楚,就如我第一次問她的時候,她也能清楚說出我的阿瑪與哥哥做什麼。

  「歡宜,你也太厲害了,居然都知曉她的家世。」歡宜說了我才知曉,原是她有心進宮調查姐姐的事,雖然他的阿瑪表面上訓斥,但不知從哪兒給她弄了份名單來,她自然都了解了。

  我們便起身去問一問隔壁的這位秀女,能不能給我們兩個孔明燈。到了隔壁敲了門,見一位容貌清麗端莊的女子前來開門,見了我們:「你們有何事嗎?」歡宜向我示意便是她了:「我是喜塔臘家的歡宜,這位是邊家的邊少惜。我們聽聞你帶了孔明燈,但下了明令不能出院,不知可否一起放,便在這個院子里。」

  她點點頭,而後從房內拿了三四個孔明燈:「我原本便是如此打算的,我帶了許多,如今不能四處去,自是在這裡放更好些。」說罷,她又回去將一筆墨拿給我們道:「可以在孔明燈上寫些祈福的話。」我們向她道謝,歡宜問她叫什麼名字,她回:「孔蘭舟。」

  我正感嘆這是一個很美的名字,便聽她向我道:「我想問你些事情。」我再三確定她問的人是我,便點點頭示意她問。繼而,她又瞧向歡宜,沒有開口,我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便和歡宜說先去房裡等我。歡宜大致也明白了,便拿著孔明燈先回去了。

  她領我進房內,說另一個人現下不在房中,她坐在桌旁,給我倒了一杯熱茶,而後叫我等一等。我見她從一個大箱子中拿了許多本書出來,而後從里拿了一本遞給我:「這是《拾遺記》的藏本,連文淵閣里都沒有的,是五年前我阿瑪從一個民間書閣里買的。」我未明白她的意思,只覺得她那個箱子著實很大,是怎麼拿進來的。不過她的阿瑪既是護軍參領,自是有辦法的。

  原來她喜歡看書,她帶了孔明燈和書,都是很文雅的。

  「那日,我見了你拿了幾本書回來,我見其中一本是我想看很久的《梧桐雨》的藏本,本想那日去尋你借來看一看,但我想著你既是拿回來了,自然要看一會兒的。」原來她是因了這件事,可那些書我已然還回去文淵閣了,且上次我已經知曉了十四阿哥的身份,十四阿哥那邊瞞不住了,我便更不想見到他了。

  「孔姑娘,其實那幾本書我是找人借的,但在前些天我便還回去了。」話才說完,她便將桌上的書拿回箱子里放著,而後將茶杯拿回,頗有些送客的意思。

  我見她方才客氣的樣子,看著頗有小姑娘的脾性,想來這個箱子也是家裡慣著的,有些好笑,便道:「孔姑娘,其實若是你想看,我還可以去借來。只是如今宮中明令說過不能四處去,我那朋友也聯繫不上,若是日後解了封禁,我便借來給你。」

  話說完,她嘴角帶了些微笑,重新倒了杯熱茶給我,將藏書重新遞在我手裡:「聽聞你叫少惜,我如此叫你可好?你也叫我蘭舟吧。」說罷,又道:「實則我也喜歡詩詞,我們的名字應都是詩詞中的吧。」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她瞧著我,我接道:「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我們相視而笑,我想到她向我借的書:「說起來《雨霖鈴》也是說楊貴妃的故事,難不成這便是你想看《梧桐雨》的緣故?」

  她露出與之前不同的笑容:「我以為這宮中儘是無聊的人,如此看來,並不全是。」說罷,她似感嘆般道:「實則,馬嵬坡之變便可見帝王無情,縱使後來千種風情,萬種吟唱,無人再聽又有什麼意義?」

  我想到寧壽宮中的珍妃來,我瞧著皇上惦念她的樣子,之前覺著她實是幸運大過不幸的,但如今聽了她說的話,我不禁感嘆道:「是啊,且不論是否有鬼神之說,後來的神情不過都是演給自己的無情罷了。」

  我們喝了好幾杯茶,她道:「實則那本《梧桐雨》的藏本,只有文淵閣才有,你能借來給我我很高興,但你知道吧,只有阿哥和皇上才能進文淵閣,就算是妃子也得有皇上的允許,若是被發現,不堪設想。因此就算你為難,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見她十分坦誠,便告知她:「確實有些為難,實則我是第一次去文淵閣的時候遇到一個侍衛,他准我在他值守的時候去閣內看書。但如今明令已下,一則聯繫不了他,二則也無法出去。」蘭舟點點頭:「不急於一時,你先將我給你的這本看了吧,至於我想你討的那一本來日方長,自會能看到的。」

  茶喝淡了,我見已是申時(下午三時至五時),便與她告別,蘭舟約我晚上一起放孔明燈,還讓我想好要寫些什麼,我應下后,想起自從上次便再也未見過姬蘭了,想去尋她一起放孔明燈。

  我去往姬蘭住的房間,敲了敲門,過了很久才有人來開,卻不是姬蘭。那秀女回答我:「姬蘭每日都是早出晚歸的,過一會兒她便會回來了。」說罷也未等我多問便關上了門。

  我想起上次見姬蘭是與貴妃身邊的人在一起,不知是不是與貴妃有什麼關係,如今不能四處走動,我也不好為了尋她去翊坤宮中,再者若是上次我思慮的事情是真的,貴妃那邊還是少沾惹為妙。

  我回到房內,見歡宜已然在擺弄著孔明燈了,見我來了,問我蘭舟留我是什麼事,我將實話告知與她,將蘭舟予我的書好好收好。歡宜邊弄著孔明燈,邊道:「不想她是個愛書的。」我點點頭,問歡宜有沒有想好孔明燈上要寫什麼,才問完我便反應過來,她如今心裡所想的,定是有關她的姐姐。

  「如願以償吧。」歡宜未抬頭,瞧著有些難受。我坐在她身旁:「一切都會如願以償。」她靠在我肩上,我靠在她的頭上,我們沒有什麼話語,彷彿便是這深宮中相互的慰藉。

  到了晚上,院子里慢慢熱鬧起來,歡宜早早便出去了,後來她叫我,我出去了見空中已有三四盞孔明燈了。蘭舟見我來了,走過來問我:「你可有想好要寫什麼?」我搖搖頭,她道:「我想好了,無論入宮與否,我便寫下這幾個字。」說罷,她寫完后給我看了看,我見她的字十分清秀有力:不誤了美景良辰。」

  我心下對她更多了幾分欣賞,便也寫下:不虛過月夕花朝。她看著我笑,而後讓我們一起放了,她道:「不愧是你,少惜。」我見我、歡宜與蘭舟的孔明燈漸漸遠去,院子中卻仍未見姬蘭的身影。蘭舟見我四處尋什麼,便小聲問我:「你是不是尋你那位朋友?」我想她居然知曉,便點點頭,她悄聲道:「她每日清晨都有貴妃娘娘身邊的人領去了,歸來的時辰不定。」

  說罷,她大聲喚我陪她去洗一洗手,而後到了一處無人的角落,她淡淡道:「宮裡選秀向來有為其他親王阿哥指親的事情,若是貴妃娘娘看中了你的朋友,有意將她許給自己的兒子,自然便要早早看著了。」我十分疑惑,嗯了一聲,而後不可置信的反應過來,小聲問道:「你說十四阿哥?」

  蘭舟點點頭:「從前一直有這個規矩,若是選秀時選上了,還要皇上侍寢才會有封號,而有些親王阿哥便會從選上的挑一些,或是妃子皇上看中的指派的也大有人在。」

  我深深嘆了口氣,也不是不可能的,這便解釋通了為何姬蘭總會往貴妃那裡跑。蘭舟瞧著我,而後用濕了的手拍了拍我的臉:「我瞧你心思都不在宮裡,不然這些事你應當明白。書使人明智,愛讀書的人自然不會蠢到哪裡去。」

  她喚我回去,而後回房時,她小聲交代我:「這幾日便不論如何都不要出去了,我瞧著這宮裡恐怕有變。」我瞪大眼睛看她,不明所以,她嘆了口氣,關上了門。

  我回到房內,見歡宜在吃著東西,她喚我一起吃,我根本未明白蘭舟的意思,只神思不在,胡亂嚼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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