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皇子
180、皇子
皇子?
胡沁華的大計,果然還是實施了。
而現在,胡氏兄妹一個是皇上寵妃,太子親母,一個則成為了掌握京畿與皇宮禁軍,手揮重兵的武將……
當真是一榮俱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只這孩子的出處……
「只這孩子的出處,」商嬌正在想這件事,安思予便已輕聲道,「我實在有幾分生疑。」
商嬌便側頭問:「大哥在疑什麼?」
安思予沉吟片刻,問商嬌道:「商嬌,我問你一事。」
「大哥且說。」
「那日自我先行走後,這盤龍山上可有何異狀嗎?」
「……」商嬌聞言,驚疑地看向安思予,彷彿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領般,「大哥如何得知?」
說罷,她便將自那日安思予先行告辭之後,盤龍山夜間突發大火,燒毀爾朱寨,睿王又逮住幾個宋國姦細之事,事無巨細地告知了安思予。
安思予悉心聽完,遂點點頭,道:「這便是了。看來睿王逮到的這幾個宋國姦細,並非殺害山寨上的人的兇手!真正的兇手,只怕來自天都!」
商嬌聽得一頭霧水,全然不知安思予是憑著什麼作此臆測,不由問道:「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安思予卻不答,只望向商嬌的眼睛,沉聲道:「這兩日操辦完娘的喪事,我甫一上工,便聽到城中百姓傳言,說咱們大魏這個胡貴妃新『誕下』的皇太子,右腳板底下竟天生有七顆紅痣,狀如北斗,實乃真命天子之吉兆!商嬌,你說,這世間當真有這樣巧合的事嗎?」
右腳板?
七顆紅痣?
狀似北斗?
商嬌怔了怔,待細想過來安思予意下所指,不由悚然起身,一聲驚呼:「安大哥,你是說,那個孩子……是憫兒?」
安思予平靜地看著又激動又震驚的商嬌,偏了頭,反問:「不然呢?世間上,哪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爾朱寨中,那場意外的大火,那尋不到的憫兒骨骸……而事發之後沒多久,這遠在天都的皇城之內,卻有了一個與之同樣的,右腳底長有狀似北斗的七顆紅痣的男嬰誕生……這一切,會是巧合嗎?」
商嬌乍聽這個消息,只覺得腦袋都快要炸裂開來,腦海里卻一片空白。她想了許久,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對不對,安大哥,若是如此,那那幾個被睿王逮住的宋國的姦細又作何解釋?腰牌尚且可以作假,但那些人中,我確然在柔然之時是見到其緊隨在那宋太子身後的……若非他們殺人放火,以圖挑起我大魏內訌,那他們上得盤龍山來幹什麼?」
安思予垂眸想了想,緩聲道:「或許,他們上山,是為了別的目的。畢竟,那隨、路二州已臨近宋國所轄之蜀地,睿王突然陳兵於此,宋國得了消息,自然警戒,派人來一探虛實,也是有可能的事。況且……」
說到此事,他目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商嬌,生生將話咽回了嘴裡。
他不敢說,不敢提醒她,她有多特別,多美好。
在他的眼裡如此,在別的男人眼中亦如此。
那劉宋的太子,與她相熟,幾次交手,皆敗在她的算計之下……
在他的眼中,商嬌豈會不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他若是那劉繹,面對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子,不說動心,只怕也會有幾分不一樣的情愫。
而彼時知道那個讓他視為特別的女子,被人劫擄上了盤龍山,失了蹤跡,甚至可能會遭遇不幸……
他會不會急?會不會想來相救?
這些想法,安思予不敢說,亦不敢想。
商嬌聽安思予如此分析,便再也坐立不住。
得知憫兒有可能還活著,甚至有要能就在大魏的宮廷里,成了胡沁華手裡的一張獲取權勢的王牌、一粒棋子……
她就焦急難安,一顆心如同被人架到了火上,反覆煎烤。
憫兒……
那是她親自接生到這個世界的小生命,是她照顧了二十餘日,親眼看著他的小臉由紅皺起皮,像小老頭兒一般又皺又丑,到蛻了胎皮,長成白白嫩嫩的小嬰孩兒的小生命……
他本應該在他父親的懷裡,享受著來自父親、叔叔以及家族給予他的關愛,成長成一個健康、活潑,自由自在的,陽光的小男孩。
而不是被困在一個滿是陰謀、滿是算計的皇宮裡,成為別人利用的棋子,爭權奪利的工具,成為如同皇帝、睿王一般,雖手握權力,卻連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志都無法去把控的人!
想到這裡,商嬌再也坐不住了,她一跺腳,轉身便想向外走:「不行,我得入宮一趟……」
但商嬌的裙擺卻被安思予一把攥住。他尚跪在地上,只昂著頭看她,一雙看穿世事的眼,似乎要看穿她的內心。
「入宮?這麼晚了,你入宮做什麼?」
商嬌跺腳,急怒道:「入宮做什麼?我要親自去問問她,為何要對待她如妹,對她有救命之恩的人的親娘下此毒手?為何要誅殺爾朱寨中的幾個老弱孤寡,放火燒山?為何要將一個才出世尚不足月的嬰兒捲入這場陰謀中來!」
「不行!」安思予忙抓住她的手急忙阻止,他想站起,奈何跪在地上良久,起身時便趔趄了一下,手下一松……
商嬌便趁機脫困,飛快地轉身向外奔去。
情急之下,安思予再顧不上素日里的君子之風,幾步上前,長臂一伸,便將商嬌帶進了自己懷裡,緊緊攬住。
「嬌嬌,你冷靜點!」他將她攬到胸口,雙手環住她的頸項與纖腰,低吼。
「冷靜?」商嬌在安思予的懷裡亂扭著,企圖掙脫他的鉗制,也同樣低吼著,「我如何能冷靜?梁家近百人、醉倚樓近百人、還有爾朱寨、安大娘……現有甚至還有憫兒!就因為她一個人,就因為她一個人的仇恨,便要死這麼多人么?便應該讓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來承受這些痛苦么?大哥,你放開我,你放開……你讓我去找她問個清楚!」
「正因為如此,你更不能去找她!」安思予扳過她的身體,將商嬌按在自己的懷裡,亦努力平復著自己激動的心緒。
「她現在,早已不是那個心地善良、任人踐踏的穆顏,而是大魏皇帝的寵妃,是太子的生母,是地位尊崇的貴妃!」
說到此處,安思予拍著商嬌的背,見她稍安靜了幾分,方盡量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在她耳畔輕道:「嬌嬌,你可曾想過,她為何殺了這麼多人,卻唯獨不動你我這兩個知情者?因為,也許在她心中,尚還保有一絲溫情與良知……可若你此時去找她,與她撕破了臉,讓她斷了心中最後的那一脈溫情,那麼,你與我,還有與你我有所關聯的人,便都危險了!嬌嬌,這其中的利害,你可明白?」
安思予的話,直陳利弊,一針見血,一時間讓商嬌無法反駁。
是啊,她現在可以憑著一時衝動去找她,去大罵她一通,以圖心中痛快。
可痛快之後呢?
她的命可以不要緊,但安思予怎麼辦?常喜怎麼辦?甚至……子岩要怎麼辦?
這件事,牽連如此之廣,早已不是她商嬌一個無權無勢的民女所能左右。
安思予見商嬌終於不再衝動,輕輕放開了她,這才又道:「所以嬌嬌,我們現在所能做,可以做的,便是忍耐,便是忘記!不管是殺母之仇,還是憫兒之事……我們都要學會忍耐、學會忘記!否則,我們不僅不能保全自己,更會累及他人!明白了嗎?」
許是安思予的話太過語重心長,商嬌一時間有些忡然。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可是大哥,這樣的忍耐,要到何時才是盡頭啊?」她抬頭,問他。
一句話,似乎用盡了她平生所有的力氣。
安思予也是茫然。他仰頭長嘆一聲,伸出手來,摸了摸商嬌的頭髮。
「我也……不知道!但嬌嬌你要相信,無論前路有多艱難,大哥也一定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這條路,大哥會陪著你,一起走下去!」
商嬌聞言,將頭倒進安思予的懷裡,手環著他的腰,淚落如雨,小小的身體,也不知是怕還是激動,微微地顫抖。
安思予感覺到了,不由將她環進懷裡,下頷頂著她的頭頂,以一種護衛的姿勢,將她越擁越緊……
*****
預告一下,下一章,伲子想小污一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