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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獻舞

  110、獻舞 

  十日之後,兩國商隊與柔然的互市結束。這一次的兩國求親,大魏與宋國的商隊為柔然帶來了許多的物資,鹽、米糧、茶葉、絲綢、陶瓷及日常用物等,皆是柔然百姓素日所需,在互市中極受歡迎;而柔然的馬匹、駱駝、皮貨等,在兩國商隊里也極受追捧。待十五日的互市結束時,三方皆是各得所需,偕大歡喜。 

  相較於互市的熱鬧場景,王帳中,魏宋兩國的使臣之間的交鋒,也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睿王與宋太子劉繹每日或端坐王帳與可汗宴飲;或縱馬草原陪可汗狩獵;或斗以詩文,以顯示國之教學…… 

  總之,五花八門,林林總總,不勝繁總。 

  在這看似花團錦簇,繁花似錦,歡聲笑語的一次次交鋒中,所有人都已敏感地察覺,在老可汗布羅的心裡,已有了一些偏向。 

  譬如,柔然以左為尊,他會在宴請之時,刻意安排劉繹坐在左席; 

  譬如,他會在狩獵之時,特意邀請劉繹太子先行開箭,以示儀式開始; 

  譬如,他在喚出阿那月公主陪酒之時,有意地令阿那月坐得靠近劉繹…… 

  種種傾向如此明顯的暗示,睿王自然明白,面上不顯,卻心思通透。 

  他在隱忍,在等待。 

  只要布羅可汗一天未宣布與阿那月公主定親之人,大魏便還有機會奮力一搏,扭轉乾坤。 

  這最後的一注,睿王便押在了商嬌的身上。 

  雖然他也知道,對一個女子托以國之重事,多少有些的黔驢技窮的意味,但卻無端地,他就是信任她。 

  自古便是柔能克剛,既然國事行不通,那便徇一下私情又如何? 

  他信任商嬌,憑著她的聰明可人,善解人意,或許當真可以成為他扭轉大魏頹勢的一柄利器! 

  就在互市結束的傍晚,布羅可汗派人通傳兩國國使,稱可汗明日宴請使團隊伍有要員、商隊主事之人,並稱布羅可汗有要事宣布。 

  此令一出,睿王與商嬌便都明白,明日,便是大魏唯一的機會了。 

  於是,二人秉燭於營帳,密談了許久。 

  至於密談的內容,外人再不得知。 

  所有人只知道,那一夜,睿王王帳中的燭火,一直燃到漏夜三更時分方才熄滅。 

  第二日,廣闊的柔然草原便熱鬧了起來。 

  布羅可汗位於王座之上,左手處,是柔然新貴,八部大人、寧王阿那辰;右側,則端坐著自己引以為豪的獨女,阿那月公主。 

  柔然的幾大部落首領早已得到消息,前來拜見布羅可汗。魏宋兩國除兵士外,所有隨行官員,皇商皆列席而坐,因人數眾多,布羅可汗便將宴會設於王賬之外的草原空地上,大家一邊欣賞柔然歌舞,一邊喝茶飲酒,一邊言語歡暢,其樂融融。 

  時值正午,但聞一陣鼓響,布羅可汗便宣布開宴。 

  一時間,隨著悠揚的柔然音樂,一群侍女魚貫入到會場,將富有柔然特色的烤全羊、油炸駝峰、全牛宴、包子、餡餅、馬奶、酸奶干、奶豆腐、酪酥……等一一鋪排奉上,又奉來用鮮奶和鹽新煮的奶茶,馬奶酒等飲品,豐盛之極。 

  布羅可汗於王座之上站起,率先舉杯。頓時,所有人皆起身站起,端酒奉迎,草原之上,更顯盛事空前。 

  布羅可汗精神矍爍,但草原上的雄鷹畢竟也有老的那一日,眼角的皺紋,再也掩不住歲月的滄桑。他滿意地看著下座浩浩蕩蕩舉杯的人群,穩穩舉起酒樽,朗聲笑道:「長生天保佑,讓遠方的客人來我柔然,為我柔然帶來了新的生機。這一杯,敬我們大宋、大魏兩國來使!大家請!」 

  宋太子與大魏睿王執樽站起,領聲道:「敬布羅可汗。願宋(魏)與柔然兩國永享太平!」 

  說罷,對席而坐的兩人當先飲酒,後面列席的所有人等亦山呼「敬可汗」,遂亦滿飲杯中酒。 

  一樽飲罷,可汗按手示意大家入座。然後,他渾濁卻仍然凌利的雙眼,不自覺地看了看居於自己左下位的阿那辰,以及與之列席而坐的劉繹。 

  然後,再次執樽,卻是笑向睿王,道:「睿王,這一杯,本汗要先敬你。謝謝大魏皇帝不嫌小女阿那月從小長在草原,無拘無束,野性難馴,派你不遠千里,前來提親。」 

  睿王忙也舉樽回應,笑道:「可汗言重了。阿那月公主貌美端寧,難得純真可愛,我大魏皇帝神思已久。此次得知公主有意擇婿,我大魏皇帝因有國事在身,不能親身前往,孤忝為親王,只得替兄請願,前來求娶公主。若得公主青睞,委身下嫁,我大魏皇帝願許以後位,疼惜愛護公主一生一世。」 

  說到此處,睿王特意曲身,向一旁上位處的阿那月公主屈身行了一禮。 

  阿那月卻只端坐於案后,眉目低垂,辨不清神情,微一側身,堪堪避過睿王的灼灼目光和禮數。 

  布羅可汗臉上微不可見的泛出一絲尷尬,看了一眼阿那月,又笑道:「小女自小母親早逝,又無人管束,粗鄙得很,萬望睿王殿下無怪。」 

  說到此處,布羅可汗頓了頓,也不待睿王回答,又腆笑道,「是以,本汗思來想去,這大魏的后位,小女……」 

  「可汗陛下!」睿王高聲打斷布羅可汗,長身立起,拱手笑道,「今日乃我柔然、大魏與宋國三國齊聚的大喜之日,自該喜慶歡樂。恰孤下屬有一侍女,名喚商嬌,自入柔然境內,便頗得寧王阿那辰照顧,她心生感激,遂有報恩之意,想在這喜慶之時,為可汗陛下、阿那辰王子獻上一曲歌舞助興,未知可否?」 

  睿王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布羅可汗一臉的疑惑,不知睿王意欲何為,一時怔愣當場。 

  阿那辰顯然也未曾料到睿王怎會突然扯上自己,不由也全然不解地看著睿王。 

  而宋太子劉繹,在聽到睿王說出商嬌的名字時,身體倏時一僵,手中的酒樽,不自覺地握緊。星眸里,閃過一絲輕視,一絲不以為然。 

  惟阿那月公主卻顯得很有興趣般,聽了睿王的話,她面上的表情稍緩,微微側身,向布羅可汗稟道:「父汗,大魏睿王遠道而來,盛意拳拳,他手下的侍女既想為大家舞上一曲助興,我們便不要辭了睿王的心意才是。」 

  阿那月公主的話,讓布羅可汗原本戒備的心思頓然開朗起來。 

  也是,不過一個侍女,表演一段舞蹈為大家助興而已,又何懼之有? 

  若拒之,倒顯我柔然失了風度。 

  是以,布羅可汗再不續前話,向睿王伸了伸手,「睿王,既如此,那便請吧。」 

  睿王長身微躬,行了一禮,緩緩起身時,唇畔已帶了一抹笑意。 

  雙手微抬,他向空中輕輕拍了一拍。 

  瞬時,一陣激越的舞曲響起,卻似柔然的曲風,熱辣明快,抑揚頓挫,全然不似大魏婉轉絲竹之聲。 

  在陣陣曲聲中,五個身著藍色左衽錦衣,全然柔然女裝打扮的女子,擁著一個穿著一身紅艷如火,也作柔然裝扮,頸披一條哈達的嬌俏女子,踩著鼓點歡樂的踏歌而來,行過兩畔座席,快速來到王座之前的空地上,翩翩然舞。 

  她們的舞姿美極了,個個楊柳細腰,原顯粗獷的柔然錦衣穿在她們身上,是如此明艷歡脫,再不似中原時興的霓裳舞姿,斷魂流水,卻像一個個活潑的精靈,熱情萬分,默契十足美麗的蝴蝶般飛舞著,像婀娜多姿的同時,又輕盈跳脫。 

  而當前那個穿著紅衣的十五六歲的少女,頭梳長辮,露出光潔的額頭,左額處,一隻硃砂描繪的孔雀躍然額頭,更是美得明艷,不可方物;嬌麗的臉龐,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魅惑如絲,如沐浴在陽光在的精靈。她舞步輕盈地旋轉、起舞,熱情洋溢地展現著自己最美好的年華,最美麗的生命力。 

  邊跳,那個紅衣的少女,竟還隨著那響起的樂聲,聲音清揚歡快地啟唇高唱起來: 

  「給我一片藍天一輪初升的太陽,給我一片綠草綿延向遠方,給我一隻雄鷹一個威武的漢子,給我一個套馬杆攥在他手上……」 

  明快的舞步,野性卻激情的歌聲,赤.裸.裸.的情意,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 

  再不知有多少人,在那一刻,不自覺傾灑了酒樽中的美酒。 

  睿王起先尚還能淺笑從容端坐,待聽到商嬌唱出的歌詞之時,鷹眸里,終有了一絲驚訝與不淡定。 

  商嬌……她竟沒有跟他說起,她還會唱歌。 

  細聽之下,這歌中之詞,竟是如此大膽、潑辣! 

  她今天那麼美,那麼美…… 

  而唱出的詞中,那麼明確的示愛之意,如一個個性張揚,明辣的女子,舞向自己心中的英雄…… 

  萬一—— 

  想到這裡,睿王抬起,掃向對面案前的阿那辰。 

  在看到阿那辰直視著在他面前起舞的商嬌,虎目中透出的驚艷、驚喜,繼而閃出的掠奪光芒時,睿王突然發現,自己並不似原想的那般從容。 

  這個萬一,他不能賭,不敢賭,更…… 

  輸不起! 

  左席的劉繹在看到商嬌的那一刻,只覺眼前一亮,手一抖,竟將手中的酒潑灑而出。 

  今天的她,好美!不矯柔,不造作,如同一束向陽而開的花,熱情而明艷。 

  可是…… 

  待聽到她歌中之意時,他眸里的星光閃了閃,又瞬間泯滅。 

  她,竟當真如他所料,終脫不開攀龍附鳳的心思,順從了睿王,以身換取富貴…… 

  一旁的劉軒見狀,鼻子里頗不屑的一哼,「早便知會是這種女子,如今倒果然應驗了。」說完,他又低頭喝著自己杯中的牛奶,再不理會。 

  劉繹也很想像劉軒那般,對她嗤之以鼻,奈何雙眼卻總是跟著那一抹紅色的身影打轉。 

  那一聲聲熱情洋溢的歌曲,唱在他的心上,竟如重鎚,一下一下敲打在他的心上,鈍鈍的痛。 

  商嬌猶是不知眾人那複雜的心思,她唱著,舞著,額頭隱隱已有微汗。 

  結束的時候,她幾個旋轉,轉出幾位陪舞的侍女所圍成的圈,一下一下,快步轉到阿那辰的身邊,望向上座的王子,取下頸上潔白的哈達,清澈純凈的大眼有著崇敬,有著期盼,有著誘惑。 

  熱切,熱烈。 

  「套馬的漢子你在我心上,我願融化在你寬闊的胸膛,一望無際的原野隨你去流浪,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樣晴朗……」 

  在她那般熱切的歌聲的引誘下,阿那辰長身站起,目光炯炯地看著底下那個如此嬌艷明快的,向自己表達愛意的女子。 

  在她那樣崇敬與期待的眼神下,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飛揚起來,飛向高山,飛入雲中。 

  他自小一直寄人籬下,雖然布羅可汗待他如同親子,甚至許以高位,可到底,他仍有著小小的自卑自憐,不能為外人所道。 

  是以,布羅可汗的決定,他不敢違背;阿那月對他的心,他不敢回應。 

  那如山的恩情,他只能以出賣自己的心,去作回報。 

  可眼前這個女子,她與阿那月多麼相似。 

  她們年紀相仿,一樣的活潑可愛,一樣的嬌憨任性,一樣的…… 

  令自己心動。 

  所以,在甫相見時,他便不自覺地想親近她。 

  所以,願意帶著她四處遊玩,套馬送她,像寵愛阿那月那般去寵愛她…… 

  只為貪戀,她身上有著的,那一絲阿那月的氣息。 

  因為,阿那月永遠不會屬於他。 

  可現在,這個女子,與阿那月相似的女子,卻來到了他的身邊,向他唱著摯切的情歌,期待他最熱切的回應。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這,便是長生天對他的補償么? 

  讓他竟無力抵抗。 

  「套馬的漢子你在我心上,我願融化在你寬闊的胸膛,一望無際的原野隨你去流浪,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樣晴朗。」 

  她,還在吟唱,手捧著哈達,眼神熱切。 

  如此誘惑,如此甜蜜。 

  他不禁走到她的身邊,俯下身,準備接受她的如火熱情。 

  從此以後,讓她走近自己的世界。 

  她亦笑,如最燦爛的玫瑰,帶著清晨的露珠,嬌艷無比。 

  捧著哈達的手輕輕抬,她舉過他的頭頂,欲為他戴上那象徵定情的哈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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