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求見
72、求見
其後數日,商嬌便是一改往日悠閑度日的狀態,每日茶藝課後,她開始頻繁往來於制衣坊與工坊之間,為制衣坊中的侍女們教授宮花簪飾製作的過程,又畫了許多的新奇、簡潔,造型美麗高雅的式樣,和大家一起製作完成後,又讓工坊匠人們將這些宮山全鑲在簪子或飾物之上,得出的成品精緻得無以復加,未幾日便名動王府,一時成為睿王府中侍妾們爭相佩戴的裝飾。
據說,睿王一日赴宮宴之時,攜了太后親賜的妾室王婉柔夫人一同前往。王夫人髻簪一朵由天都睿王府制衣坊中所制之紅色牡丹,其花艷麗高雅,雍容華貴,飾以長長的岫玉流蘇,當真人比花嬌,艷壓群芳,竟連太后亦再三垂詢,令王府制來宮花晉獻。
回府後,睿王一時高興,趁著幾分酒意,親至制衣坊封賞,賞金竟達千兩百銀。令制衣坊眾人驚喜不已。
而就在制衣坊一眾喧嘩之中,商嬌卻悄悄掩了身形,避開了睿王的賞賜。
與宮花同時進行的,便是銀霜炭的製作。因為要製作炭窯,便晚了三日,但炭窯燒炭之後,果然得到銀霜炭,無煙不熄,經久耐用,立時便受到了王府諸位主子歡迎。挑上佳的炭用銅絲罩籠了,果然溫暖如春,晝夜不熄。
另稍差一些的,王府管事們便各自用了。再次一些的,賣於民間,果然也是大受歡迎。這不僅令王府減少了冬日買炭的費用,竟還從中倒賺了許多銀錢,睿王對劉恕的這個決定也是讚賞有加,將劉恕樂得一連幾日皆面上帶光。
日子便這樣無聲的流逝,終至商嬌入王府兩月期滿。
王府的侍茶侍女們早已能熟練泡製茶水,其湯其色,甚至已超過商嬌這個半道出家的教席,相信年節皇上親至王府飲宴,侍女們侍茶再無任何問題;制衣坊內如今風生水起,侍女們制衣閑暇,亦在挖空心思製作精美的花簪;銀霜炭更是好用,府中現成的廢薪炭,如今也已成為王府取暖新寵……
商嬌覺得自己來到王府,也算完滿。
但有些事,總得有個交代。
就如她與睿王。
是以,期滿的前一日晚間,商嬌找到劉恕,求見睿王。
此時正值晚間,睿王正在「風露閣」王婉柔的處所與其撫琴逗趣,閣中歡聲笑語一片。
商嬌在外等了許久,才見前去稟報的劉恕顛顛地跑了回來。
「劉總管,王爺可傳召於我?」商嬌忙上前相詢。
劉恕卻是一臉的尷尬與無奈,腆著一張老臉苦笑道:「商姑娘,你還是回去吧。王爺今兒與王夫人相談甚歡,實在沒有時間召見你吶。」
商嬌聞言,一顆心瞬間涼透。
自那日她明確的拒絕睿王之後,睿王雖再不與她見面,卻明令她不許外出。明日便是出府之日,她今日前來求見,便是拜別。
可睿王明知道她的目的,卻避而不見……
明日出府的事,只怕是懸了。
商嬌咬了咬唇,終還是扯出一抹笑,向劉恕福了一禮,「那多謝劉總管了。」
說罷,她轉身便慢慢往來時路而去,瘦弱的背影,卻倔強而驕傲。
劉恕看著商嬌遠去的背影,又抬眼看看閣內人影攢動,聽著裡面一片歡聲笑語……
搖搖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第二日清晨,劉恕起床,剛吃罷早飯,準備前去睿王跟前聽差,便接到外間的家奴通稟,說天都陳氏商行的東家陳子岩,遠遠侯在王府之外,也不知所為何事。
聽到消息,劉恕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便大了幾分。
今日是商嬌出府的日子,陳子岩此時前來,雖只遠遠侯在府外,也未曾明說所為何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所為何來。
……難道睿王對商嬌的不同尋常,他陳子岩久經商場,會當真沒有一點察覺?
這商嬌說來,不也就是他身邊一個小小的文書嗎?
他犯得著為了這樣一個小女子,開罪王爺?
還是……他陳子岩莫非以為,憑著一個小小的皇家採辦,便能與王爺相抗衡?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陳子岩既然來了,他劉恕自也不敢置之不理,忙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匆匆趕到了「風露閣」中,將此事稟告給了睿王。
睿王此時正在王婉柔的服侍下梳洗更衣, 聽聞劉恕稟告,不由挑了挑眉,微微一哂:「呵,來得好快。」
說罷,他略一抬頭,任王婉柔將他身上衣服佩飾打理得服貼,看前鏡中劉恕小心翼翼,俯低作小的模樣,淡聲道,「他既來了,那便傳他至前廳敘話吧。另外,傳話下去,今日本王身體有恙,便不去早朝了。」
劉恕得令,忙應了個是,退了出去,忙派貼身的家奴將陳子岩帶至前廳待侯召見。
陳子岩遠遠地站在睿王府門前,看著門裡金壁輝煌,**肅靜,卻望不到自己一心惦念的那個小小身影。
自商嬌兩個月前,突然出得王府,告知他是王爺同意她出府休沐之後,他便滿心以為,每隔十二日,她便會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卻不曾想,待她再一次休沐的時侯,他等了又等,卻沒有見到商嬌的身影。
陳子岩當時便預感到情況有些不妙,忙託人輾轉打聽,卻只聞得商嬌似乎惹怒了睿王,被王爺下令禁足於王府的消息,當下心急如焚。可奈何商嬌還在王府教席期內,他不敢貿然入府相詢,只得強捺下心中焦急,只盼時侯一到,便能依約接商嬌離去。
在這近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完全斷絕了與商嬌之間的所有消息。他不知道商嬌在王府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過得怎麼樣……
還有,睿王到底對她有沒有……
想到這些,他覺得自己簡直度日如年,如坐針氈,每日里都食不知味,夜不安寢。
好不容易盼著,望著,終於到了今日,他再也顧不得一切,一大早便來到王府大門外遠遠侯著,只期待能早點看到商嬌的身影從王府內走出,走到他的面前,再甜甜地喚他一聲「東家」,跟在他的身後,一同回去。
可是,他攏著身上那件靛藍的大氅,在王府門外,頂著凜冽的寒風等了又等,等來的卻是王府的家奴遠遠便朝他跑來,說王爺召他前廳敘話。
聽說睿王召見,陳子岩微微蹩了蹩眉。
他本意不欲太過張揚,所以侯在王府門外多時,卻也只是遠遠的觀望,並未派人通傳進去。
卻不想王爺得知此事的速度如此之快,還派人請他入府敘話……
再聯想到商嬌一直遲遲未出之事,他心中便已知事出有因。
只怕,睿王當真不會輕易放走商嬌了。
思及此,陳子岩心中不由沉了幾分。
面上,卻帶著若無其事的笑意,聽家奴相請,他也忙作揖回禮,「如此,有勞小哥前面引路了。」便跟了家奴入了王府。
因著為皇家採買貢茶的關係,大魏睿王府邸陳子岩也來過幾次,是以也算是熟悉,隨著家奴行過長廊,忽然暗處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閃出,飛撲至他的面前。
「東家!」那人聲音清糯,短短的兩個字,卻似含了無數的委屈與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