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鳳生時鳳死日

  鳳后懷鳳月之時，鳳皇常說：「茗兒，咱們都已經有五個孩子了，皇弟也有兩個子嗣，不需要再有個女兒。」

  一兩次聽到這話，鳳后總還耐著性子回答：「快到你八萬歲的生辰了，再添個公主，正好湊個八仙上桌，一人捧一個大壽桃，咱們這第八個女兒來得多吉利。你說是不是啊？」

  後來鳳皇再嘮叨不要女兒的時候，鳳后就抄起雞毛撣子，對他晃一晃，溫柔地說：「鳳皇，本宮覺得雞毛撣子拿在手裡不夠有面子，何不換成華麗鮮艷的鳳凰毛，雄鳳凰毛甚是靚麗！」

  鳳皇訕訕賠笑，暫時擱置不提，但是不要女兒的話題直到鳳月出生前一天鳳皇都不曾停止。

  鳳月出生那夜，十隻上古鳳凰繞城，碧池雪蓮齊齊綻放，枯萎萬年的梧桐樹開了三千繁花，荒蕪川活水東流。三界九州，萬神來朝。

  而她，也是三界九州唯一一隻九色鳳鳥。

  鳳尾是九中顏色的，自神主時期至今，只有鳳祖一位。

  天界的那位得知消息，立即領著太子九懷，連夜飛來丹穴山，當場就撂下豪言：「太子，這是你此生唯一的太子妃。」

  小太子跪恩：「是！」

  同時，噩耗傳來，青鳥清脆的聲音變成崩潰的恐懼：「不好了！鳳后魂魄要碎啦！」

  鳳皇一個趔趄，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

  鳳月記事起，娘親就安靜的躺在梧桐樹根里，不哭不笑，嫻靜優雅，百年如一日。

  小鳳月蹦跳著問鳳皇：「父皇，父皇，娘親懶懶，怎麼還不醒？」

  開始鳳皇誆她，「娘親被寵壞了，想睡多久就多久就睡多久哦，月兒這一天不也是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嗎？」

  鳳月撇撇嘴，「哼，懶懶娘親。」她踢蹬掉百雲成線靴，摟著鳳后一起睡。

  後來，鳳皇蹩腳的謊言兜不住了，小黑雞雙翅掐腰，小臉緊繃，哭鬧：「我要娘親醒來，告訴我怎麼讓娘親醒來！」

  鳳皇低下頭，絕望地凝視大地，你娘親魂魄已碎，要救她只有用荒蕪川水補上魂魄裂痕。

  為了得到荒蕪川水，鳳月闖進了零生界。

  從零生界回來后，她還洋洋得意，父皇說什麼仙人踏進零生界，三魂七魄皆傾瀉，都是騙小孩的。當初本公主想著要找青鳥幫忙，現在看來是多此一舉。本公主真是聰明機智、魅力無雙、傾城傾國，三界九州甘願折腰。

  從那次鳳月單方面簽了報恩協議后，每個月她都來荒蕪殿一次，她借著給祐樘當牛做馬的名義，不知道順走了多少荒蕪川水。

  聽父皇說，荒蕪川水千年凝聚一滴，偌大的荒蕪川僅剩河心一處有補魂魄的汁液。確實，剩下延伸到天界的河床已經乾涸，溝壑縱橫，草木不生，十分荒涼。

  是以每每看到祐樘在河心泡澡她就暗暗罵他紈絝子弟，浪費寶貝，她悄摸摸摩拳擦掌想把他撈出來，脫光了屁股吊在荒蕪樹上。

  然而後話是，幾千年以後鳳月把自己脫光扔進河心舒服地泡起澡來。

  鳳月每個月來荒蕪殿報恩實在無趣。從鳳月強睜開惺忪的眼睛到傍晚時哈欠連天，祐樘一直不停歇地練劍，而她報恩之道，無非是端茶倒水，編個話本子。

  她累了，一歪腦袋就想倒在他床上。祐樘冰冷的眼神夾雜著嫌棄，夜鳴劍似的飛過來。

  她訕訕解釋：「我這黑羽毛不掉色，染不到你床上。」然而她腹誹，鳥兒和被子一般黑，我要是白羽毛你才應該擔心被子上色罷。

  小黑雞一倒頭就睡倒在椅子上，祐樘放下筆無奈地把她托回床上，他也沒說不讓她睡床，著了涼又要在他身上撲棱著瞎鬧。自從摸清了他的性子，她越發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