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君寵嬌態
她願意賭上一切,只為了贏得和他的餘生安穩。
只是這個心潮澎湃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項端年打了個措手不及。
「你想讓我跳槽到西楚?」
「不是跳槽……」
他說半句留半句,看她歪著腦袋不解地瞧他,才悠悠接上一句。
「畢竟,我不準備付工資的。」
「什麼啊」,景虞只當他在開玩笑,象徵性低在他懷裡掙了掙,「我這麼優秀的員工,我老闆可捨不得我走。」
項端年把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語氣中帶著笑意。
「是的,優秀的員工,我徹底不打算把你還給你的公司了。」
「你來真的?我幫不上你什麼幫的。」
她大吃一驚,費力地轉過頭問。
「你比你想象的還要能幹,策劃和執行能力符合西楚的水準,我有很多員工,都是獵頭公司高薪挖過來的。」
他悠哉地態度,配上就事論事的語言,讓景虞不禁哼了一聲。
「我就是別人家的員工是吧。」
「怎麼辦,被你發現了。」他淺笑,愛她時不時的嬌嗔,只覺得受用不已。
「喂!我才不幹呢。」
景虞一把推開他,向前走了兩步,四處打量,這裡隱私性極強,倒是挺適合做這種秘密基地。
「聽起來景小姐好像不是很情願。」
項端年提步跟上,由著她向看到什麼新奇的東西一樣四處觀摩,儘管這裡的任何一個數據若是被有心人帶出去,都會引起預料不到的後果。
「對……我做的挺好的,雖然說你也幫了不少忙,我就不去給你們西楚添磚加瓦了吧。」
景虞走到這排電腦的盡頭,回過頭來,燈光昏暗下,項端年的眼睛黑得發亮。
「你害我失去了一個優秀的員工,你要補償我。」
他壓著她倒進這屋子裡唯一的沙發上,滿是冰冷電子的屋子裡,她的身體散發的暖意,就是他最致命的春藥。
更多的話,被他吞咽入腹。
景虞不由得沉醉其中,感覺到禁錮在腰間的手越來越不規矩。
狹小的沙發上,她身上衣衫逐漸凌亂。
他的氣息逐漸不穩。
驀地,大門上三聲不高不低地電子音響起,景虞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項端年低咒一聲,將旁邊的西裝拿過來蓋上了她的身體。
許見許助理刷了門口走了進來,看見站在沙發旁邊面色陰沉的項端年,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項端年這個時間會出現在這兒。
緊接著,他就看見了項端年身後,披著寬大西裝坐在沙發上的景虞,西裝外還露著一截瑩白如玉的大腿。
許見的表情立刻五彩斑斕,趕緊轉過身去。
「對不起項總,我什麼都沒看到。」
項端年的表情更陰沉了。
「去洗手間呆著。」
這深淵寒冰一樣的語氣……許見哀嘆一聲,任命地學者螃蟹去了衛生間把自己關起來。
項端年轉過頭來,嘴唇緊抿著,昭示著不爽的心情。
景虞竟然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
?周末,項端年去了西楚的各個產業考察,各種經理隨行,景虞見這麼大陣仗,說什麼也不肯同行,正好視界有了新項目開賽在即,她這個月缺勤太多,正好順水推舟在公司加班。
這是赫言第一次踏進景虞辦公的地方,原本只是想試試運氣,並不知道她在不在。
前台一個小姑娘攔住了他,他禮貌一笑,小姑娘的心就撲通撲通跳了起來,盯著他看了好一陣,總算還記得自己的職責,清了清嗓子,更加甜美地問道。
「先生您找誰?」
「不知道景虞景小姐在不在。」
小姑娘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找我們景總監?請問有預約么?」
原來她真的在,赫言不點頭也不搖頭,「我是她的朋友。」
正好一個女人從外走進來,前台姑娘叫住了她。
「翁靈姐,這位先生找景總監,你帶他進去吧。」
翁靈上下打量了一番赫言,不冷不熱地說道,「跟我來吧。」
幾個辦公區域加起來不到十個人在,是以赫言很容易就確定了景虞的位置。
「謝謝你。」
他沖著給他帶路的女人點了點頭致謝,那女人卻不離開。
「你和景……總監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我們是舊相識。」
他揚起一抹禮貌的微笑,眼睛看著辦公室里低頭忙碌的女人。
「舊相識啊.……那你知不知道她和西楚集團的項總之間的關係,聽說是拍了一個廣告的功夫,兩個人就好上了。」
赫言很明顯地感受到她語氣中不懷好意的試探,臉上的笑意也就淡了下去。
「謝謝你帶我過來。」
他不再看她,抬手敲了敲了玻璃門。
見狀,翁靈冷哼一聲,踩著高跟鞋走了。
沒什麼關係?看那男的眼睛都快要飛進去了,還說沒有關係,誰會相信?
翁靈腳下的步子漸漸低停了下來,四下無人,她重新靠了過去,找了個隱秘的角落,窺視著辦公室里的動靜。
聽到敲門聲,景虞抬起頭來,眨了眨眼,才確定面前的男人是誰。
「赫言?你怎麼來了?」
他露出了極舒心的笑容,「我去法院辦事,路過這裡。」
景虞猶豫片刻,站了起來,一指不遠處的沙發。
「你請坐。」
「謝謝。」
她太過客氣了……這是生熟地表現。赫言低低地嘆息,沒有走過去,反而上前兩步,坐到她辦公桌的對面椅子上。
景虞不由自主地將自己地椅子後撤了一些,椅子腿劃到地板發出尖銳的聲音,在辦公室里被無限放大,她面上不由帶了幾分尷尬。
為了緩解這氣氛,她又站了起來,給他倒了杯茶。
「咳咳.……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公司在這兒的?」
赫言手伸過去接了茶水,視線卻在她纖細的手指上徘徊了一圈,又移開。
「我想要先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赫言垂下眸子,好看的唇形微微動了動,景虞立刻攔住了他想要說出口的話。
「赫言,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現在很好,也不希望你總惦記,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畢竟我們那時候還小,思想也不成熟。」
景虞斟酌著開口,用自以為最通俗易懂,又不過分煽情的話,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赫言聽後果然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我想說的是前一陣子的那場官司,那個男人,叫白銀是吧。」
景虞不由得低頭喝了一口水,最尷尬的事情不是遇見了前男友,而是你以為的和前任談論現任,變成了和前任談前前任。
她想扶額,這都是什麼事……
幸好梁螢曾經跟她說過,不至於被打的措手不及,艱難的捋了捋思緒,景虞面色如常的開口。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不應該怪你,再說,你都親自道過歉了。」
赫言苦笑了一下。
「小虞,我若是能提前知道是你多好,那我說什麼也不會讓手下人接了這個案子,將那個誣陷你的女人送上法庭。」
我也就能提前重遇你。
他目光灼灼,景虞不太自在,「我其實也沒受什麼影響,主要是白銀遭了點罪,都過去了。」
?赫言點了點頭,依舊是眉頭緊鎖。
辦公室又重新安靜下來。
「你……」
「我們.……」
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說吧。」
赫言舒展了眉頭,望進她的雙眼,彷彿只是這麼看著,就能得到莫大的歡愉。
景虞無力感上涌,真真切切地揉了揉太陽穴,「我是想說,我一會兒可能要見一個客戶。」
潛台詞是,所以你不太方便繼續呆下去了。
可是赫言那樣精明的一個人竟似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
「那我等你,這麼久沒見到,一起吃個晚飯。」
她不想,複雜的情況會讓她頭疼,景虞煩躁地將胳膊放上桌子,又拿下,不小心揮落了幾個本子。
她躬身去撿,赫言也彎下了腰。
她拿到了本子,他拿住了她的手指。
景虞一甩,沒有甩開,反而被他進一步握住了手腕,景虞不由厲聲道。
「赫言,放開。」
他盯著她,手上加大了力氣,溫和的臉上由於激動,泛起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小虞,過去沒有過去,否則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也不會這麼躲著我。」
電話響了,她卻根本騰不出手去接,赫言再是溫文爾雅也畢竟是個男人,力氣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
她心中焦急,「赫言,你先放開我。」
他抿著唇,臉上紅暈更甚,「你先答應和我談談。」
「好。」
她放棄了掙扎,赫言鬆了一口氣似的勾了勾唇角,卻不防她突然抽出手,椅子被帶著歪了歪,絆倒了他的腿。
赫言朝地上栽倒下去,半天都沒有站起來。
景虞吃了一驚,該不是摔到頭了吧,看他躺在地上忍不住皺起的眉頭,她上前探了探。
他發燒了,額頭滾燙。
她總不能放任他就這麼躺著。
景虞咬了咬唇,費力地將他從地上拖起來。
「你燒成這樣怎麼還出來,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兩人搖搖晃晃走出辦公室,景虞喊了一個男同事幫忙,將他折騰到了車上。
三人歪歪扭扭地出了門,辦公室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門緩緩地開了,翁靈走了進來,拿起桌上不知疲倦的響著的手機,看著上面出現的「項端年」三個字,臉色先是一沉,旋即笑了起來。
按下接通鍵,那邊立刻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
「喂。」
翁靈耳朵一熱,心陡然劇烈地跳了起來。
「小虞?」
「項總.……」
聽著對面電話里傳來刻意展露嫵媚的聲音,他皺了皺眉頭。
「你是哪位,景虞呢?」
景虞抬腳想上車,忽然一摸衣兜,手機還在辦公室放著,看看車裡無力地躺在後座的男人,終於還是沒有回去取。
「小李,你上去的時候找著我手機,如果有人打電話來就說我送朋友去中心醫院了。」
小李點點頭,「放心吧景總監,如果項總打來電話,我會轉告項總的。」
這人真是……有眼力見。
景虞不再多說,發動了車就奔中心醫院去了。
挂號,診斷,開藥,等到折騰下來,赫言掛上了點滴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小時,景虞中午沒有吃飯,此刻胃口隱約抽痛,虛脫一般坐在他病床的邊上。
她翻兜找出了他的手機,沒指望破解大律師的密碼,直接拎著他的手指頭來了一個指紋解鎖,翻出通訊錄,找出最近通話中最頻繁的那個人,打了過去。
「喂您好,王晨遇先生,請問你是赫言的朋友么?」
王晨遇把電話從耳邊拿下來,看了看,確實是赫言來電無疑,又放到耳邊。
「是我.……你是?」
這幾年赫言身邊不乏女性,卻無一可突破防線,近他的身,更別說是拿到他的手機了。他分分鐘腦補了一部言情佳作。
景虞可沒心思管他是怎麼想的。
「赫言現在在中心醫院,能麻煩您過來照看他么?」
王晨遇一愣,方才的八卦之心全無,立刻站起來拿起外套。
「他怎麼了?是車禍么?還清醒么?手術還需要多少錢?麻煩你照看他一下,我馬上就到。」
直到電話掛斷,景虞也沒插上話,總覺得在他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一樣跳脫。
她想用手機給項端年打個電話,撥過去顯示呼叫轉移的時候才想起來,項總裁的手機是無關人等打不通的。
她又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身邊的赫言已經睜開了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低著頭的女人。
陽光勾勒出她下頜弧線,側顏美的驚人,同記憶中那個嬌俏的少女逐漸重疊,只是日益明艷。
就像是牡丹忍冬,終於綻放地盡態極妍,肆無忌憚。
那個午後的陽光也同樣燦爛。
她還穿著水藍色的高中校服,扎著高高的馬尾辮,一張青澀的的小臉上,五官精緻隱約可見。
吃過飯,他悄悄地避開了同學的身影,走到一處迴廊上,看見她正站在那裡等著他。
她當時彷彿是有些生氣的,跺了跺腳,迎了上來。
「赫言,你怎麼那麼慢!」
他走過去,明亮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只是面前有幾分猶豫不決。
「什麼事呀?魂不守舍的。」
少女見她不說話,忍不住沖他揮了揮手。
他抓住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很白,白的清透,每每握在手中,總也不想鬆開。
「小虞……」
「怎麼了你,有話就說啊。」
少女搖了搖頭,小指頭還勾了一下,「對了,過幾天就放假了,我們去哪玩呀。」
「小虞,下學期我們不參加高考了好不好。」
他試探著問她。
景虞歡快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學霸也不可能喜歡學習,不過怎麼也得考個大學吧,不然多丟臉。」
他搖搖頭,轉過身來雙手牽住她的。
「和我一起去美國上大學好不好?」
景虞抽出手來,撇撇嘴,哪怕是驕縱的表情她做出來,也是惹人愛的緊。
「才不要,我英語最差了,我大學有好多想去的城市呢,靠山,看海最好……」
她越說語速越慢。
「……你要去美國念大學?」
她發起脾氣來,甚至險些哭了出來。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說,你別哭了,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我回家跟我爸媽說,你考哪裡,我就去哪裡。
他忍不住閉了閉眼,又睜開。
「你醒了?怎麼樣,頭還暈么。」
她望著他,眼神不算淡漠,但僅有的那一絲關心也是出自禮貌。
他突然很不甘心,怎麼後來,事情就發展成那個樣子呢?
他在美國那麼多年,每一次在圖書館靜靜地聽著書頁翻動的聲音,每一次與朋友談笑風生,每一次燈紅酒綠后,每一次燈火輝煌的孤寂時……
他都會想起她。
想著如果她這時在他的身邊,他會是什麼樣子?
一定會傾盡溫柔地把她抱在懷裡,感受她細微的顫抖。
「赫言?」
景虞察覺到他在愣神,不由嘆了口氣。
「你好好休息吧,我打電話給你朋友了,他馬上就來,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赫言顧不得手上還打著點滴,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衣袖。
「你瘋了吧。」
景虞看著由於劇烈動作而在輸液管中倒流的血液,忍不住看向赫言。
赫言張口,咳嗽聲先傳了出來,饒是如此,他還是換了只手拉住她不放。
「你先坐下…」
他終於把話說了出來。
「瞧瞧我看見了什麼……最難消受美人恩啊赫言。」
王晨遇靠著病房的門,笑得一臉曖昧。
「那恐怕項律師是找錯了人。」
一個身影越過他走了進來。
「小虞,我來接你了。」
王晨遇體內的八卦基因還沒有調動起來,見到男人,反射性伸出了手。
「項總,好巧。」
項端年撇他一眼,又轉回了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赫言。
王晨遇這才砸么出味兒來,這個大美女難道就是項端年傳說中寵的厲害的女朋友?
那她怎麼又跟赫言扯上關係了?
王晨遇看著板起臉的赫言,摸摸下巴,看來情況不妙啊。
「那個……」
他硬著頭皮想打破沉默。
「我們走吧。」
下一秒,項端年就拉著景虞往外走去。
景虞順從的被他領走。
赫言未發一言。
這就結束了?王晨遇表情有點懵,三角戀中沒有硝煙的戰爭呢?
赫言沉默地躺回去,閉上眼睛。
王晨遇走過去,坐在景虞剛才坐著的凳子上。
「兄弟,這怎麼回事,那美女誰啊?」
赫言沉默良久,在王晨遇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聽到了他夢囈一般的聲音。
「我唯一愛過的人。」
景虞跟在項端年身後,他牽著她,步子很大,她不得不小跑著跟上。
醫院外,他忽然停住了腳步,她剎車不及,一頭撞上了他的後背。
景虞揉著鼻子,突然就紅了眼眶。
項端年一扭頭就看見她這幅模樣。
越來越嬌氣。
項總裁心中的鬱氣忽然就散了,還不是他一點一點嬌起來的,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他認命的轉過身子,揉上了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