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怪石

  「外邦紳士」只是森羅異象研究的冰山一角，更多異象目標被收容在其他牢房裡，僅僅是吉昆港分部的實驗室便收容了差不多二十多個。有的正在研究階段，另外一些暫時擱置，當然，異象目標也被劃分各種優先等級，過於危險的通常是首要研究對象。

  晁旦所研究的那顆玉石現已完成初步測試，不知不覺已到了凌晨兩點多，晁旦摘下手套從實驗室里出來，迎面撞見兩人，彬彬有禮地寒暄道：「二位這麼晚還來視察，辛苦你們了。」

  「測試結果如何？」崔主管關切地問道。

  「還是老樣子，不是很理想，這顆玉石內部有一層屏障，任何能量都無法穿透它。」

  「法術呢？」

  晁旦遺憾地搖搖頭：「從最初的測試就發現它免疫法術，謎團太多，等儀器冷卻之後我再測試一次。」

  「還真是一塊軟硬不吃的頑石啊。」

  吳寨好奇地探出腦袋，隔著房門小窗向內望去，那枚碧綠的玉石放置在一座石台上，三枚探針型機械臂將其牢牢固定，針尖似有電流閃動，即使機器停止，仍能聽到一陣「嗡嗡」低鳴。

  晁旦並不介意吳寨這位無關人員，大方地將門打開，示意讓她進去，崔主管卻道：「已經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我再帶她去別的地方逛逛。」

  「那個……」吳寨指了指玉石，懇切地告訴兩人，「這塊翡翠居然能發出響聲。」

  崔主管無奈地扶住額頭，無奈地解釋道：「它不叫翡翠，這是比較特殊的魔玉，永志礦場在勘探新礦的時候察覺到異常，被挖出來後幾經轉手到這兒，如果它沒有研究價值，我們又何必大費周章呢。」

  「沒錯，最後一次差點被寶石販子走私到海外，幸虧我和塞恩及時攔截……」晁旦忽然停頓，眼神被那副漆黑的墨鏡完全遮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側過腦袋彷彿打量著吳寨，遲疑片刻后說道：「你剛才說玉石發出聲響，可當真？」

  「咦？真的啊，你們沒聽到嗎？」吳寨茫然地回答。

  晁旦進入房門，仔細地檢查圓形儀錶上的數據，說道：「聲波項數值為零，你該不會是聽到其他噪音了吧？」

  吳寨為再次確認，大膽地靠近那顆玉石，不料聲音越發響亮，她閉氣凝神努力去聆聽，低鳴的頻率越發加快，如音階上揚一般，尖銳的響動幾乎覆蓋了所有感官，身上每一處毛孔似乎都張開了，音波毫無阻礙地貫穿全身。

  吳寨的耳膜並無絲毫不適，確切地說這種奇怪的聲音絕非是用聽覺所能感知的，她的心臟忽然急速跳動，意識連同身體也被這段聲音牽引著，彷彿一道無形的繩索將她拉向玉石，視野逐漸被一道強光覆蓋。

  吳寨早已忘卻崔主管的叮囑，憑著本能抓握住那枚玉石，僅在一瞬間，她置身於奇異的幻覺之中。

  一個手握長槍、身著重甲勇士的背影彷彿快被風沙吹散，他伸開堅實的手臂護衛著一個抱嬰兒的女人，三個幼童圍在他膝下，這些人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亡命飛奔。吳寨看不清頭盔下男人的臉，但從女人和孩子們驚懼的表情中大概明白他們正在被人追殺。

  逃命的人是誰？追殺他們的人又在哪裡？吳寨順著勇士的視線望向斜上方的天空，一朵赤紅的雲彩上，紅髮女人胯下騎著巨猿，手持一柄戰斧緊追不捨，她將手裡的戰斧一揮，斧刃直劈地面，頓時大地斷裂成兩半，其中一個孩童失去重心，他徒手攀在懸崖邊緣，危情時刻，吳寨想也不想便衝上前去救起孩童，然而，手就像穿過水中倒影一般，眼睜睜地看著孩童墜落深淵。

  吳寨不禁發出怒吼，卻無法傳達自己的聲音，就在此時，勇士與騎巨猿的女人酣戰起來，一時間飛沙走石、火光四濺，兩人腳下的土地被震得粉碎，勇士只顧著專心應敵，全然不知自己守護的女人和孩子們一個個掉落谷底。

  勇士已是遍體鱗傷，但吳寨親眼所見，那一道道斧頭劈開的肌肉瞬間癒合，勇士高吼一聲，起手擋住斧刃，左臂頓時鮮血淋漓，右手則反握長矛，狠狠刺入女人的頭部。

  最終塵埃落定，勇士獲勝了，女人和孩子們竟意外生還，劫後餘生的他們疲憊地坐在亂石之上，唯獨少了最先掉下去的孩子，那死去的騎猿女人已了無蹤跡，勇士懷抱女人、手牽孩童，佝僂的背影漸漸離開吳寨的視線，強光再次襲來。

  「離……不要找……我……暴露……跡……晝……之地……」

  乾涸的土地上僅留下一塊散發綠光的玉石，朦朧的話語在風沙的掩埋下逐漸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