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丟人

  不論如何,至少從話語中得知這群怪人不會害自己,吳寨倒是放心了,身體的知覺稍稍恢復,但依然如鯁在喉,兩隻眼睛緩緩睜開,憋著一股勁兒也只能輕輕哼唧一聲。

  年輕男人忽然提醒道:「您沒發現她醒了嗎?」

  「知道了。」虎皮大漢捏捏拳頭,照著吳寨的太陽穴上去就是一拳,吳寨還來不及嘆一聲倒霉,面前鋪天而來的星光將她再度捲入失去意識的黑暗。那虎皮大漢一把扛起她,對年輕男人使了個眼色,大步走出病房。

  不需一時,吳寨遂清醒過來,太陽穴的脹疼感沒過多久也消退了,她全身都被束縛住,雙手還是反綁著的,腦袋套上個厚厚的頭罩,整個人坐在顛簸的座位上,隱隱感知到從身子底下傳來某種機械的運轉,周遭的空氣逐漸變涼。

  這已經不單單是恐懼和緊張可以形容的,吳寨慢條斯理地想了想,從醒來到現在沒有任何一件事得到準確的解答,對方完全不給開口的機會,癟吃在嘴裡咽也咽不下去,幸好嘴沒被堵上,她終於鼓起勇氣發問,甚至不管周圍是否有人。

  「我到底幹了什麼你們這樣對我?」

  吳寨被自己的聲音鎮住,與她本人的聲音完全不相符,比起自己原來有些沙啞粗獷的女中音,即便是帶著恐懼的顫音,這種類似於妙齡少女的音色依舊曼妙動聽,驚喜之餘,吳寨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喂,有人嗎?」

  旁邊終於有了響動,厚重的布料沙沙作響,一聲金屬碰撞過後,火苗衝破空氣,緊接著有人深深吸氣,伴隨吐氣的微弱聲響,一股奇異的芳香瀰漫在吳寨的鼻下。

  「我們也想知道你幹了什麼事,可惜啊,你腦袋比我的錢包還空。」說話的人正是剛才出現在病房裡的年輕男子,語氣仍然平和委婉。

  「呃,那我換個問題,你是誰?要帶我去哪兒?」

  「不必問了,我是誰對你來說無關緊要,至於你的去處,我也不清楚,哼。」男子輕嘆,十分不自在地打著響指。

  吳寨捕捉到他略帶遺憾的口吻,趁勢追問道:「看來我們認識,我們是什麼關係……」

  「普通同事。」話音未落,男子搶一步回答道。

  吳寨頓時覺得蹊蹺,一說「無關緊要」,又說兩人是普通同事的關係,這男子一點也不坦誠,可是話題到了這一步,吳寨不知該問些什麼好,漸漸變得如最初那樣安靜。

  也許是空間太過幽閉,男子似乎拉開一扇窗戶,呼嘯而過的風恰好掀起頭罩,借著一道縫隙,吳寨的視線向下一掃,只能看見並排而坐男人細長的左手正握住一桿煙槍,長靴用幾道皮帶固定在小腿上,鞋頭釘著錚亮的鐵皮。

  吳寨更好奇了,在病房裡被虎皮大漢擋住視線,無緣得見真容,這礙事的頭罩只能露一個小縫,情急之下想靠在肩膀上蹭掉,誰知男子又給她重新套好。

  「別亂動,別讓我為難。」男子有些煩躁。

  「我們不是同事嗎?見都見過了,你怕什麼?」

  「怕什麼?還不是怕你轉過頭回來尋仇!別的我不了解,就你那睚眥必報的嘴臉能放得過我們?!」男子的語氣頓時變得慌亂,吳寨立刻明白了戴頭罩的用意,他們擔心身體的原主人順著原路返回,伺機報復,這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吳寨這人最不喜歡和人計較,別說剛才莫名其妙的一拳,哪怕是死了爹娘,這姑娘的前塵往事一概與她無關啊。

  情急之下,吳寨慌忙解釋道:「大哥大哥,你聽我說,我是從別的世界來的,不是本人,你與這位姑娘的恩怨都與我……」

  「嗚嗚嗚」三聲汽笛突兀地在頭頂上方響起,男子沒好氣地拽住吳寨的胳膊,待到座位底下的動靜漸漸穩定,男子彷彿推開一扇車門,直接將她推搡下去,果不出意外,吳寨真的是臉著地。

  她幾度想罵出聲,甚至有點討厭身體原主人給她帶來的種種麻煩,可仔細一想,這種職場小鞋也不是沒穿過,忽然有點同情她了。

  男子並沒有下車,而是在她背後喊了聲:「解!」

  吳寨的雙手雙腳終於擺脫束縛,她勉強翻個身摘掉頭罩,面前一輛外形類似四輪老爺車、形制卻又像馬車一樣的機器原地調轉車頭,車廂與車頭的驅動引擎分離,車燈掃過吳寨的面孔,緊接著向反方向疾馳而去。

  「哎呀,可讓我好等,你總算來了。」

  命運沒有給吳寨迷茫的機會,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伴著輕快的腳步從她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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