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雲步
依舊圓領讕衫,頭上是淺藍色的書生方巾。
溪閑在一處僻靜的深巷中攔住了離開的千落,他的面容帶著一種奇怪的冷意。
千落定下腳步,疑惑看他。
溪閑伸手作邀請狀,說道:「一起走走吧。」
千落搖頭,說道:「不必,有什麼話現在便說吧,我急著離開。」
溪閑笑了笑,很奇怪地露出一種淡淡的不屑與嘲諷,這種不屑與嘲諷被他掩飾地極好。
「好,那就在這裡說。」溪閑說道,「我要你離開三殿下。」
千落冷冷笑道:「我不是已經離開他了嗎?」
溪閑手中碧水扇悠閑地劃過一個略帶瀟洒的弧度,說道:「我的意思是讓你離開他的視線,離開藍麟城,不要再回來。」
千落微微挑眉,問道:「為什麼?」
溪閑說道:「你會拖累他。」
熟悉的話語從第四個人唇舌中吐露,然而卻又不盡相同。
白狸墨顏至少是擔憂著她的,而楓晨是平靜淡漠地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可是溪閑的語氣里閃爍著的是嘲諷之意。
千落平靜地笑了笑,說道:「他已與我無關,拖累與否更是輪不著你來置喙。」
千落的話語帶著些不屑與強勢,溪閑好奇地將抬起的頭放低,打量了眼千落。
女子眼中尚有淚意,卻顯出一種淡漠的平靜,這種平靜比不屑更加讓人惱火,那是一種不在乎與無視。
她憑什麼能夠有這樣平靜地近乎俯視的語氣?
溪閑收起碧水扇,說道:「的確輪不到我來置喙,只是有些事實必須要告訴你,你拖累了三殿下多少你可知道,若不是你,三殿下前段時間何必孤身犯險去妝紅樓,置自己於那般危險的境地,而也是因為你,他沒有信心去爭奪那九五至尊的皇位,可是你要知道,一旦楓熙登上那個位置,三殿下絕對不可能活著。」
溪閑頓了頓,又道:「就算是現在,你只要還在藍麟城中,就隨時可能成為他的軟肋,讓他處處受掣肘。」
千落平靜一笑,看著溪閑說道:「那與我何干?」
溪閑微一錯愕,說道:「三殿下為了你曾經付出了那麼多,你就這般無情嗎?」
千落說道:「我和他已兩不相欠,我現在要去哪,想要做什麼,都與他無關,再說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怎會受我的緣故而掣肘,他既有所抉擇,自會一行到底。」
千落平靜看著溪閑,說道:「倒是你,為何要這般急迫地逼我離開,你在害怕什麼,或是你想要得到什麼?」
溪閑笑著回答:「我只是想要三殿下有朝一日登上那最高之處,所以我會替他除去所有可能存在的阻礙。」
溪閑笑容溫潤,語音落下,卻忽然抽出碧水扇,扇分割氣流,冷冷向千落襲來。
「既然你不願意離開,那麼我只好殺了你。」
千落腳步後退,慌張之中似乎是有些零散的片段在腦海中浮現。
腳步凌亂,然而卻擦著扇面襲來的空隙躲開。
依稀記得,這好像是…雲步?
記不清了,千落的頭開始有些發痛,似乎昏昏沉沉地將要失去意識,她咬著嘴唇讓自己清醒。
溪閑卻是一驚,道:「你怎麼會雲步?」
怎麼會雲步?
千落在心裡回答道,我怎麼知道?
當初在怨閣之中,楓晨就是憑藉那世上最高深莫測的輕功——雲步,一道身法若烈風捲起殘影,一人對陣怨閣之中的五大分閣之主而不輸一點陣勢,然後遊刃有餘地擊落幾人手中的兵刃,一時令怨閣折服。
當然,其中不乏墨玉被靈昔瞥見的緣由,可是楓晨的雲步的確也是不可忽略的一個因素。
千落眼神迷離,腳尖卻似踩在雲朵之間,身影搖晃。
溪閑冷笑道:「不過你的雲步比起楓晨的差遠了。」
雲步?楓晨也會雲步?
哦,他是姨姨的兒子,姨姨認識娘親,也不是很奇怪。
千落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下,碧水扇分割開氣流重重襲來。
她就算會些凌亂的雲步,可是她只會這麼一點,她終究還是不可能一直躲開。
氣流逼近臉頰有些冷意,即便是在此時的夏日也是讓千落從心底泛出寒冷。
眼神之中迷離的神意更深,頭痛地幾乎是要裂解開來。
凌亂的記憶若利刃一般在她的腦中絞痛。
碧水扇逼近了她的脖頸。
卻見一道黑色的氣流劃過。
劍刃挽出一道黑色的花,挑開那碧色的扇子。
溪閑冷視墨顏,說道:「你這是做什麼?」
墨顏亦冷視溪閑,說道:「你又是在做些什麼?」
溪閑沒有回答,說道:「你讓開。」
墨顏卻移步擋在千落身前。
千落迷離地望著墨顏的身影,眼帘一軟,身形跌落若敗落的秋葉。
溪閑說道:「我要殺了她,不然閣主終究是會受她牽絆,便讓我做上一個了斷。」
墨顏桃花眸微眯,冷冷說道:「你不能這麼做,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做。」
溪閑笑著說道:「為什麼?」
墨顏說道:「阿晨不想這麼做,所以我不會讓你這麼做。」
溪閑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還要護住一個人。」
墨顏說道:「我知道,但是你不能殺了我,所以我用命去護她的話你也沒辦法。」
墨顏平靜地看著溪閑,話語露出一種冷意。
溪閑神情一陣錯愕。
他的確不懂為什麼,以他的理解墨顏和千落不該有這樣可以以命相護的情誼。
溪閑收起碧水扇,抬眸深深地看了墨顏一眼,說道:「好,我這次不殺她,但是你不可能一直護著她,下一次我還是會對她動手。」
墨顏看著溪閑,說道:「你這樣說,就不擔心我告訴阿晨?」
溪閑笑了笑,說道:「你儘管去說,只要閣主不殺了我,我就一定會千方百計地做成這件事。」
語音落下,溪閑冷冷轉身離開。
墨顏低頭神情複雜地望著千落,自語道:「我也不知道如何選擇,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