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放行
夏薇在窗前呆坐了許久,不覺得東方既白。她走到床邊,和衣而睡。她看見小庄走進她的房間,在她的窗前坐下,對她說道:「姐姐,不用擔心我。我們在濟南相會。」說罷,小庄隨即不見。夏薇呼得從床上坐起,原來是個夢。
她猛踢柳四的房門:「快點,我們要儘快趕到濟南。」三人並轡齊行。柳大指著柳四的胸前鼓鼓的衣服說道:「四弟,才一日不見,你增重不少啊。」
柳四答道:「奧……這個嘛,北方寒冷,我加了一件衣服。這濟南府和不比我們江南,冷風吹在人的臉上就像刀割的一樣。是什麼『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啊。」
「四弟什麼時候也研究唐詩了?真是稀奇。」
「是啊,唐人中有個叫做李商隱的,大哥你可知道?」
「當然知道。他寫的詩晦澀難懂,又寄託極深,詩中的境界令人神往啊。」柳大的馬跑在最前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對於李商隱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柳四催馬趕上。柳大接著說道:「唐人意氣豪邁,英姿勃發。李白就曾寫過『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詩篇。盛唐的詩人如果都是些大俠宗師,那麼後來的李商隱可以說是一個不漏痕迹,能一招致命的刺客。」
「原來詩中有這麼多的學問。《錦瑟》這篇應該怎麼解?我讀了不下百遍,還是沒有能夠明白他的道理。」原來柳四虛心請教柳大的詩詞哲理,不過是想從中悟出玄功的奧秘。昨晚他們的談話,柳大從隔壁偷聽。兩兄弟心照不宣。此時誰人也參透不出其中的道理。兩人又不好言明,裝模作樣,探討詩詞。
「此詩細細讀來是感慨人生如夢,往事如煙。其中有庄生夢蝶,望帝春心,滄海鮫淚,藍田日暖幾個典故。」
柳四不解道:「想說什麼就說唄,為何要用典故?」
柳大道:「詩的魅力就在於此。好比我們練武之人有的使刀,有的用劍,有的才於暗器,是一樣的道理。我給你講一講其中這幾個典故。庄生夢蝶說的是,一天莊周做了一個夢,夢中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好不自在。夢醒之後,周庄不知道自己是做夢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成了莊周。」
柳四笑道:「大哥,你可不能這麼說笑。蝴蝶怎麼會做夢?」
「你又不知道蝴蝶的心思,你怎知道它們不會做夢。如同我們養的這些奇幻怪獸一樣,平常百姓是不會相信它們的存在,說以說任何事物都不是我們可以妄加揣測的。」
柳四若有所思:「大哥說的是。」
柳大接著說道:「望帝春心說的是周朝蜀國的一個皇帝叫做杜宇,由於自己的一個大臣治理水災有功,他便自己的皇位禪讓給了這個大臣。後來不幸身死國破,他的魂魄化為一鳥,暮春時節,叫聲凄苦,口中泣血,哀怨凄惻,這鳥的名字就是我們現在說的杜鵑。」
柳四絲毫不理會什麼身死國破,哀怨凄惻,他趕忙說道:「這人死後,魂魄能化作鳥,當真是稀奇。」
柳大說道:「這有什麼稀奇,精衛填海不就是身死之後化作鳥的故事嘛!滄海一句說的是,在東海之上,有一個叫做鮫人的族類,每當月圓明亮時節,他們都會在海上哭泣,哭泣的眼淚就成了一顆顆的珍珠。」
柳四又說道:「這鮫人的內功一定非常強勁,能把水狀的東西從眼裡擠出來,化成固體的珍珠,這樣的功夫,江怪叟只怕也難以做到。大哥,我們何不趕到東海之上,向他們調教內功心法。」
柳大說道:「鮫人是否存在只是個傳說,那是虛無縹緲的事情。我們夢寐以求的是玄功,而內功的修鍊那是武道中人的追求,不可混為一談,這是原則問題。這好比是一人騎兩馬,結局一定是悲慘的。藍田一句說的是藍田是個有名的產於聖地,深受日月之精華,遠遠看去,此山之上玉氣升騰,美輪美奐,而你如果走進的話,一切就不復存在了。」
柳四道:「大哥的學問就像你的功夫一樣深厚無比,小弟佩服。」
柳大說道:「昨晚你去打聽玄功的奧秘,我都知道。只是這首《錦瑟》晦澀難懂。我也悟不出來什麼道理。」
柳大把話說開,柳四一笑,心中暗暗計較,四個典故,庄生夢蝶,望帝春心,說的是兩個人;鮫人泣淚,藍田日暖,說的是兩個地點。地點好找,而這兩個人一個早就死了千年,一個化作杜鵑,著實令人不解。柳四把悟出的道理並沒有說給柳大聽。
夏薇一路聽來,暗暗佩服柳大的才識。柳大對著夏薇道:「《錦瑟》和玄功有什麼關係,還請姑娘明示。」
夏薇說道:「這其中講究的是物我兩外,玄功之所以玄,便是平常之人蔘悟不透。如果我告訴你其中的道理,對你參悟玄功反而有害。如同修習佛法,佛門有一派講究的是不立一言,頓悟成佛。這和玄道的道理是一樣的。」
柳大以手加額,道:「姑娘所言極是。柳大對姑娘這樣的奇才佩服得五體投地。姑娘這就請便吧。」
夏薇道:「你們放我走了?」
柳大道:「姑娘是我們兄弟二人的恩人。日後,如果我們可以窺探玄功,姑娘可是首功一件。這怎又有得罪恩人的道理啊。」
柳四道:「大哥,她可和殺害七弟有莫大的關係啊。」
柳大道:「還不快走,得罪了姑娘,以後再要請教關於玄功的秘密可就難了。」柳大勒馬停住,對著夏薇說道:「姑娘此行去濟南府,可要我們的幫助?」
「不勞二位費心,我去會一個朋友。」
「好,就此告辭。」說完,柳大向南折回。柳四趕緊追上:「大哥,你悟出了什麼道理,可得和兄弟我分享啊,我不怕傷害。」說著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