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997年發生了幾件讓韓曉磊記憶猶新的事情。


  奶奶家的電視是紅色19寸的小黑白電視,在買來的時候應該算是大件了,要知道當時家裡有電視的還不算多數,平時奶奶忙於家務洗洗涮涮也很少看電視,空閑下來的時候就誰看什麼節目就跟著看。


  那天大約是2月20號,韓曉磊正好放寒假在奶奶家,當早晨打開電視機的時候,電視里的所有電視台播放的都是同一個畫面,要知道這種情況只有在每晚的新聞聯播時間才會出現,可是現在大白天的怎麼會這樣呢?韓曉磊定睛一看,電視里主持人用極其低沉的聲音宣讀著某個人的生平,原來是某個人去世了,韓曉磊當時便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很大的官,不然怎麼全國的電視都會播他。


  韓曉磊的奶奶哭了,不停的用手去擦拭流下來的眼淚,這使韓曉磊震驚,因為韓曉磊從來沒有看見過奶奶流淚,奶奶一直是一個很愛笑的人,笑聲很特別,奶奶一笑韓曉磊也會跟著笑,可是奶奶今天竟然哭了,這使韓曉磊震驚。


  爺爺奶奶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人,能與這個在全國播出的大官有什麼關係呢?韓曉磊不解。


  奶奶說:「如果沒有這個人,就沒有今天的好日子,就沒有今天的吃喝。」


  奶奶沒有什麼文化,沒念過什麼書,只會寫幾個數字和自己的名字,但是韓曉磊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奶奶是崇敬這個人的,這個人的去世,會令奶奶難過,會令中國人難過。


  這位去世的偉人名字叫做鄧老。


  其實韓曉磊在1997年的2月才小學三年級而已,只是一個享受快樂假期的小孩子,但是這些不尋常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並深深地記錄在腦海。


  還有一件事情發生在1997年臨近暑假,時間在6月30日,同樣和電視有關,對於那時候的中國來說是一個歷史時刻,那便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始對香港特別行政區開始行使主權,這是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情,特別是對於經歷過抗日戰爭的韓曉磊的爺爺和奶奶來說,那一刻更是歷史性時刻。


  升起與交接儀式定在7月1日零點,也就是半夜,韓曉磊的爺爺和奶奶通常很早都會睡覺的,可是在那一天,他們從頭看到了尾,反倒是韓曉磊在臨近半夜12點的時候不爭氣的睡著了,到並不是不爭氣,恐怕只是由於太小,不知道其中的意義罷了。


  這兩件事情都和電視有關,都和不怎麼愛看電視的奶奶有關,而這兩件事情卻又都使不怎麼愛看電視的奶奶目不轉睛的凝視著電視,也許這便是使韓曉磊記憶猶新的原因。


  韓曉磊的奶奶沒什麼文化,大字不識幾個,是典型的舊社會封建制度的產物,但繼承了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勤勞,任勞任怨,值得學習的地方有很多,給韓曉磊印象最深的是奶奶那特別的笑聲,這笑聲,足以證明奶奶是一個積極開朗的人,這是最令人敬佩的地方。


  在回到這兩件也許在外人來看是不起眼的小事,奶奶沒有文化,卻為中國的偉人逝世流下了真摯的眼淚,奶奶沒有文化,卻對著平時不怎麼看的電視機徹夜未眠,奶奶沒有文化,卻做到了一個文化人也許都做不到的事情。


  也許這兩件事情在韓曉磊當時看來只是兩件不太尋常的事情,但是隨著時間得推移,隨著韓曉磊閱歷的豐富,隨著世間百態丑像的頻出,韓曉磊開始認真思考這兩件事情,韓曉磊開始琢磨一個人的品質,韓曉磊開始敬佩奶奶。


  這些都是1997年發生的事情,這一年或許發生了好多事情,很多畫面隨著柳絮在風中飄散,很多片段卻融合觸動在心中沉澱。


  1997年的韓曉磊小學三年級,每次期末考試都是雙百分,然後拿著兩張捲紙高高興興地來到奶奶家過寒暑假,然後在假期結束的最後兩三天回到家裡補趕作業,這是每個童年的孩子都會重複的生活,在德懷鎮與三家子之間穿梭,寒暑假在奶奶家的假期,周末隨爺爺乘公交車來奶奶家的小假期,這些同樣發生在1997年的事情里,不斷重複著幸福。


  暑假結束,韓曉磊回到學校,新學期開學第一件事情恐怕也是最令同學們頭痛的事情了,那就是交作業,三年級孩子的思緒已經開始有一點結構和意識了,所以老師在這次暑假作業布置的作文論題是《我做過的最荒唐的一件事》,作文題目自擬。


  「曉磊,你寫的什麼作文?」孫曉龍從後面撲了上來,今天剛剛是返校的日子。


  「還不知道呢,明天才交作文,我還沒寫呢,你寫的什麼呢?」韓曉磊反問到。


  「《我給鮮花噴香水》,這是我做過最荒唐的一件事情了。」


  「哈哈,你太愚蠢了,逗死我了。」韓曉磊不禁笑出了聲。


  「笑個屁,你難道沒做過什麼好玩的事情么?」


  「我給鞋墊噴過香水。」


  「真的么?鞋墊那麼臭,給鞋墊噴完香水會是什麼樣子呢?」這件事情引起了孫曉龍的極大好奇。


  「不太清楚,那天我把鞋墊從棉鞋裡拿出來的時候是酸臭酸臭的,家裡正好有一瓶香水,我想用香水緩解一下鞋墊的壓力,於是就噴了好多上去,當時就產生一種很奇快的氣味,然後我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孫曉龍笑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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