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韓曉磊喜歡靜靜的看著天空,有時候是坐在爸爸的自行車上放學回家的路上,有時候是在幼兒園後院踢完足球氣喘吁吁,當然也有在院子里拉屎的時候。
雲彩浮動拼成的各種圖形總會激發韓曉磊的聯想,一個路邊正賣的冰激凌,幼兒園旁的矮樹,或者是屁股下面新鮮出爐的一坨屎。
德懷鎮與三家子構成了韓曉磊全部的世界,周五的晚上跟隨爺爺來到三家子然後在周日的下午返回德懷鎮形成了韓曉磊有規律簡單明了清晰的生活,德懷鎮的孫曉龍、孫寶財以及三家子的鄭大圍、於曉宇等構成了韓曉磊的兩個交友圈子,童年的生活如此的簡單,童年的生活如此的爛漫。
有很多時候韓曉磊會想象如果孫曉龍、孫寶財和鄭大圍、於曉宇他們如果能玩到一起該有多好,大家會多麼的熱鬧,但很多時候事實便是這樣,即使一紙之隔,一生都難以捅破,何況幾十里地相隔的陌生朋友,相識會是多麼的難,這也可以證明,兩個人的相識在諾大的世界里,是多麼應該值得珍惜。
文章介紹到這裡,有些讀者也許會感覺到有些混亂,故事不停的在德懷鎮與三家子之間穿插變換,人物也由三家子一群朋友轉換到孫曉龍、孫寶財以及同學等等,我想說的是,這是真正的生活,韓曉磊不完全是一個虛構的人物,他來自於我們中的每一個人,仔細想想,我們中的每一個人正是生活在兩個甚至幾個不同的圈子中,所以,我們是真實的,韓曉磊是符合真實中的這一面的。
最邊角落在繼續,三家子的人們在繼續,德懷鎮的人們在繼續,韓曉磊的生活也在繼續。
每個人的一生當中,幸福的時刻總有幾個,韓曉磊在這個年紀里,最幸福的時刻就是等著天上掉雪糕。
事情是這樣的,韓曉磊最喜歡吃的食物是雪糕和餅乾,而當酒足飯飽之後,餅乾是難以下咽的,所以雪糕便成了韓曉磊最得意的消遣食物,在90年代,雪糕可以算上是不大不小的奢侈品。
韓曉磊的奶奶家住在二樓,對於樓房來說,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高度,既可以避免一樓下水管道堵塞的問題,也避開了住頂樓爬樓梯的勞累,二樓是最好的眺望高度,二樓是最優的通風高度,對於韓曉磊的童年,從二樓可以拋出最美妙最幸福的拋物線。
對韓曉磊最好的奶奶,就是從二樓的窗戶把雪糕扔給韓曉磊的,有時候也會用繩子系著一個小筐,裝著雪糕沿窗戶慢慢遞下,總之,每當韓曉磊踢足球玩累了或者嘴饞了,便跑到窗下,喊著奶奶,雪糕便會從天而降。
這種感覺是不言而喻的,韓曉磊說不出,只知道這讓他在小夥伴中顯得驕傲,是的,韓曉磊是值得驕傲的,因為他有雪糕,因為他有一個這樣愛他的奶奶。
那時的夏天知了叫的特別的響,韓曉磊牽著奶奶的手到附近的市場是周末里最愜意的事情,在這次小購物中,韓曉磊可以從奶奶那撒嬌得到想吃的餅乾、愛吃的雪糕,甚至是買東西找回來的零花錢,少至幾角,多至一元,在那個年代,一元錢夠韓曉磊揮霍好幾個周末的。
餅乾在當時是按斤賣的,有2元一斤的,有3元一斤的,但是奶奶給韓曉磊買的幾乎都是4元一斤的高級餅乾,韓曉磊愛吃餅乾,奶奶是知道的,當然奶奶也要買2元一斤的餅乾,那是給爺爺放在牛奶里吃的。
雪糕是批發的,最少要買10個才算作批發,當然價格也要便宜一點,雪糕的購買在韓曉磊與奶奶的市場小行程中是最後一項,因為總不能買完拿著雪糕逛市場等著雪糕融化掉。每當到雪糕的購買時,韓曉磊總是很興奮,冰的、奶的、五彩的,各式各樣的雪糕任韓曉磊挑選,買完之後拿著一大兜雪糕走在路上總是顯得特別顯眼,而且遇到街坊鄰居或者小夥伴難免要分一杯羹,雪糕又很容易就融化掉,於是每次買完雪糕之後,奶奶由於自己的腳步比較慢,就會讓韓曉磊拿著雪糕先回家,韓曉磊也是拿著一大兜心愛的雪糕,滿臉的歡喜,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家,每個周末,三家子市場的小路上,總會有個小男孩滿載著幸福回家,這是奶奶給的幸福。
那個時候的夏天,知了叫的特別響,有很多綠色填滿生活的每個角落,樓房的前面被一圈的灌木叢包圍,偶爾的幾棵樹木點綴了這如畫的景色,陽光會很耀眼,你知道言語難以是難以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在你的生命里,某一瞬間那種舒服的感覺,只可以自己體會得到。
韓曉磊奶奶家的面積是50平方米,蓋成於1984年,韓曉磊的爺爺奶奶於同年搬了進來,在當時如果可以住上樓房算是不錯的條件了,兩室的格局,沒有廳,一進門就面臨著要進到哪個屋的選擇,好像很糾結,進門的右側便是廁所,廁所門的面積要比廁所的面積還大,這是正常的格局設計,因為整個房子才50平方米,有時候蹲在廁所里上大號,如果起來的迅猛些就會撞到臉,當然韓曉磊不會,因為他還小。
進門后前方的左手邊是大屋,右面是小屋,再往右便是廚房,繼續往裡是陽台。
如果對於大人來說,這樣的面積可能會有些小,但是對於韓曉磊來說,這便是天堂,在韓曉磊剛出生的時候,和爺爺奶奶一起住在大屋,叔叔住在小屋,後來叔叔結婚了,為了讓自己的老兒子住的舒服些,韓曉磊的奶奶選擇了自己住小屋,把大屋讓給自己的老兒子,這是絕大多數媽媽的選擇。
小屋雖小,這裡卻是韓曉磊的樂園,韓曉磊時常躺在床上對著屋頂塗抹不均勻的大白浮想聯翩,把他們想象成各種壞人或者變形金剛,自己手裡握著最厲害的武器,然後在那比比劃划的激戰,或者冬天蜷縮在被窩裡看這電視里的動畫片聖鬥士星矢,或者夏天躺在床上邊吃著雪糕邊看著灌籃高手,這都是韓曉磊最幸福的時光,陪伴韓曉磊一起度過的,還有在那個夏天裡,小屋子紗窗上的幾隻螳螂或蜻蜓。
小屋裡的這張床,其實並不能算上是雙人床,只是比單人床寬了那麼一丁點,夏天韓曉磊與爺爺奶奶擠在這張床上,顯得稍微有那麼一點擠,但是爺爺奶奶為了讓韓曉磊睡的舒服,都向著兩邊靠,中間給韓曉磊留出很大的空間,夏天有蚊子,奶奶就用枕巾來回的呼扇,防止不讓蚊子靠近韓曉磊,枕巾呼扇帶來的風特別涼快,韓曉磊就在這微微的涼風中幸福的睡著。
這一章節寫了這麼多,寫下的多半其實是幸福的感覺,韓曉磊越來越大,那些童年中幸福的感覺有時候會變得越來越淡,但有些事情閉上眼彷彿發生在昨天,人的記憶會隨著時間與越來越多的事情而更迭翻新,簡單點說,韓曉磊怕忘記了這一切,影像記錄下的是片面的,照片帶給我們的只是視覺上的回憶,而文字,觸及的,卻是一個人的心靈,在此刻,就讓這些文字輕輕撫慰每一個正在閱讀這些文字的人們的童年,以及在童年裡,那些純真簡單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