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照片
鍾淑雲有點不虞地嘆氣：「你爸總是那麼忙，天天做他那勞什子的實驗，半點也不懂得照顧身體，真是讓人擔心。」
也就鍾阿姨您擔心他。
這話清秀沒說，她抿唇笑笑，語氣親昵：「您別擔心了吶，我都有看著他。倒是阿姨您，平常去超市的時候注意些，晚上的時候早些回來，那新聞不是說了，走夜路難免發生什麼意外。」
鍾淑雲叉腰，「阿姨上了歲數了，哪有什麼好怕的。秀秀你們這些年輕姑娘，才是要注意的，聽到沒？」
清秀連連點頭：「我曉得。阿姨您看起來年輕著呢，怎麼就上歲數了。」
這話逗得鍾淑雲笑了一會兒，說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阿姨幫你一起去整理。」
「不用。」清秀連忙道：「東西就一點點，我忙得來。」
「那好。」鍾淑雲也不勉強，揚了揚手裡的袋子：「我今天正好做了包子，待會還要做餃子。你忙完來阿姨家，順便帶些回去給你爸吃。」
「好勒，謝謝鍾阿姨！」清秀也沒客氣。
她和鍾阿姨認識很久了，鍾阿姨以前和她爸是鄰居。不僅如此，聽說兩人還是青梅竹馬，從小一塊玩到大的，讀書時都在同一所學校。不過鍾阿姨那時家裡出了事情，沒有能力供她上大學。後來鍾阿姨就留下來看管家裡的小賣鋪。
鍾阿姨不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卻勝在人白、圓潤，用老人家說的話就是有福氣，能生養。可她的婚姻卻是不幸的。她丈夫早逝，沒給她留下一兒半女，鍾阿姨也沒再結婚，這些年都一個人過。她的日子不錯，攢錢開了一家超市，平日里不是自己看著就是請人看著，清閑。
鍾阿姨對他們家特別照顧，小時候她沒母親關心，鍾阿姨算是她的半個母親，總是對她噓寒問暖，對她爸爸也很盡心。如果說她心裡對夏丹慧是存著期待和渴望，那麼對鍾阿姨則是實打實的親情和依賴。
這一帶是老區，房子都比較老舊。徐清秀從懷中拿出一把生著鐵鏽的鑰匙，打開了鐵鏈上的鎖。幼時到高考前的房間，四四方方的，很窄，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桌，僅剩下兩個人的間隙，但這裡卻盛滿了徐清秀幼年到青年的所有回憶。
清秀把舊衣服整理起來，打算找個時間捐給貧困山區。一些以前的教科書也用不著了，她都一一放在箱子里。還有幾本外語書籍，是她當時買的，都很嶄新，也還有用處，清秀把它們單獨放在桌上，必須帶走。家裡有個清秀和徐父的書房，當時搬家太匆忙，書房裡的東西幾乎沒有收拾。
藏青色的書架很老舊，有十層，挺高的，角落的縫隙里都結滿了蜘蛛網，書頁上也灑了灰塵。
書架第四層上，清秀挑了些書打算帶走。一本是黛安娜·蓋博頓的《外鄉人》，一本是托馬斯·肯尼利的《辛德勒的名單》，一本是喬治·馬丁的《冰與火之歌》，還有她以前追過的《哈利波特》系列。
書架上方有一本《夜宴》，太高了。清秀惦著腳尖，手指盡量夠著，細細的指尖碰到了書，她咬咬牙，費力將書拿下，一張照片卻落到了地上。
「咦？」清秀微微蹲下身，把照片撿了起來。
古老的照片，片身泛黃，照片中是一對依偎的男女，男的儒雅女的溫柔，兩人身上都穿著那個年代的校服，藍白相間，襯得他們青澀而又熱情。他們年輕的臉上帶著笑意，青春的眼裡閃著默契，而照片中的那個男人，是她的爸爸徐振興，至於那個女人，則不是她的媽媽夏丹慧。
「這是哪個女生，為什麼和爸爸走得這麼近？」清秀不由將心裡的疑問念了出來。他們還出現在同一相片上，還那麼年輕。不知道的，第一眼看著，都會覺得照片中的兩人是情侶。別問為什麼，清秀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清秀在腦海里搜尋有關這個女人的記憶，但遺憾的是，她應該從沒見過這個女人，以至於她絞盡腦汁，都對這個女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難道是鍾阿姨？一點也不像。鍾阿姨的臉型是圓的，而這個女人則下巴尖尖，是瓜子臉；鍾阿姨的眼睛是單眼皮，而這女人則是雙眼皮。更加不同的是氣質，鍾阿姨親切和氣，可這女人卻溫柔如水，又有些冰冷，似乎她的溫柔只會展現給照片里的那個男人。
清秀蹙了蹙眉，把照片夾在書里。算了，回家問問她爸吧。
但是老爸如果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都會搬到新家去保存的，怎麼會放在這個書房呢？難道是忘了？清秀乾脆拿了把椅子，在書架上繼續尋找，若是還有類似的照片，也一併帶回去給爸爸看。
可是上邊幾層的架子上，放著的都是一些古老的書，還都是線裝的。清秀很久沒見過線裝的書籍，簡直可以當成古董！這上邊的書大多不是這個年代的，她的書一般放在中間幾層，上邊的都沒怎麼動過。她頗感興趣地拿起眼前的一本。嗯，或許待會可以拍張照，發在社交工具上。
《穿情》，真是奇怪的名字。
作者，王重臨。
「王重臨……」好像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
哦，對了。是在沒畢業前高中的時候，同宿舍的林曼青是個文藝女青年，對歷史、文學、小說、名著、散文、詩詞……都頗有研究。最重要的是，這廝還是個腐女，經常背著舍友偷偷看gv。清秀那時候不知道gv是什麼意思，林曼青便讓她瞄了一眼，這一眼讓清秀的臉頰爆紅，後悔終生。那茂密的叢林，光/裸交疊的男性軀體，成了她整整有一個星期揮之不去的夢魘。她那幾天每每閉上眼睛，眼前都會浮現出少兒不宜的場景。
「唉，單純的小白兔、菟絲花啊，我以為你們這些美女，個個都應該很開放的……」林曼青那時就賊兮兮拍著清秀的肩膀說道。
清秀的臉還是熱的，嘀咕：「什麼開放……再開放也沒有你開放。」哪兒有這種開放，都叫什麼事兒啊？現在想想，當時高中，大家都一心學習，林曼青就開始看起了gv，這不是開放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