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方冬平生就只有一個愛好——他要不留餘地的將錢花完——他會喜歡去見不一樣的女人,拿錢給她們,享受著她們被自己厭惡者指揮下作,這時他會把難聽的聲音笑出來。——他總是想方設法地清理掉怨氣。

  與其說是喜歡女人不如說是喜歡美,對於美崇敬無比。他沒有動過長相美麗的女人,在心靈里看到她們,不知是惡魔還是巨物,害怕的縮成一團,怕再次受到懲罰。可從另外一個角度說,美的缺失使得其更能察覺美。

  懦弱摧毀了他的渴望。害怕。就是不相信,不相信會……估計想到這裡就覺得是一種褻瀆了。像褻瀆了什麼神聖的東西,連忙閉著眼禱告,他不怕死,卻害怕極了連死後都是痛苦的。

  「你的疤是醜陋的,所有人都會這麼想,但我持懷疑。」說這句話的女人叫胡琳,覺得他可能沒做過壞事,僅僅是可能——也許只是同情。

  起初的見面,那個女人出乎異常的盯著他,其他人都看一眼然後若有所思的快速轉頭。難免顯得複雜。

  那年冬天,方冬有時走到那門口也會看著她,不知是冬日的霧氣還是裡面的暖氣,她的臉上就像飄了一層紗,眼睛亮的就像萬重綿延的山壑中亮起的車燈亦或篝火,方冬哈了一口氣,揩了揩緊閉的玻璃。這才有了將雪拂開后的真實感。

  咦?她怎麼還望著他?

  他選擇不推開這扇門,腦子能把她感受得朦朧,她像孩子抑或是同煙花巷子里的女人一樣,如果兩者結合,也是耐人尋味。是這樣的話又能被叫做率真?——那直勾勾的眼神也是別有心思。

  第二次見她,渾身上下便沁透著一種自然哀愁的氣息,像天邊一滾滾的火燒雲,跑去了很遠的地方,會笑笑,纖細的脖頸下凹凸有致的骨頭顯得靈動純凈。那天晚上燈開著,胡琳和一位年過半百的男人一起喝著黃酒。

  說來也奇怪,喝著喝著孩子氣的哭了起來,看著胡琳,方冬覺得很奇怪。倒也複雜,又是一處矛盾。是世界矛盾還是自身矛盾,他思索不出來。

  方冬又開始坐在椅子上碟他的菜,他在一個飯店打工,做後勤,每天從復著一樣的動作,這家店的前前後後有不少足浴店和浴室。他每天能看到不同的女人來這吃飯。只敢偷偷地看——他總是能一眼看出一個女人的職業。

  這是殘缺后的詬病,怕被觀看又喜歡揣摩別人。

  那是一次很晚的收攤,我是最後一個關門的,剛把門合上,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方冬常常認為這像在一片漆黑中,摩擦著高跟鞋。

  「能給我煮碗羊肉面嗎?我就住在對面二樓,記得給我拿上來」然後就匆匆離開了,他沒有拒絕的權力因為所有人都覺的他是啞巴。其實不是,他想高貴一些,如果言語不行就不要言語,和諧會反應你的高貴——如果他們不這麼認為那麼,你則顯得愈加高貴。

  總覺得自己在想笑話,自己長得恐怖卻談起來高貴。他的靈魂高貴?但起碼是高尚的。他們不畏懼他,不遠離他,從另一方面來說,就是一種認同。他經常這麼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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