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再也不爬山了

  周末爬山。

  玦影一身輕裝——馬尾辮，運動薄長袖和中褲，外加一個小背包，仰頭看著幾近70度的岩石上坡路，純天然，無步道無扶手。她在回想居夜宸的話。

  居夜宸前晚告訴她，這是條初級登山道，社團歡迎社員帶父母愛人或朋友一起來，比較輕鬆。

  敢情是她自己的理解力有問題？

  她瞄了眼居夜宸，見他也是一身輕裝，只是背包大了點，沒戴眼鏡。想想也就算了，沒準他倆的理解力都有問題。

  因為，其他社員特么的都是全副武裝！

  居夜宸當然明白髮呆的玦影在想些什麼，他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他見玦影細胳膊細腿的，也知道這可能對她太難了。但是這姑娘倔得很，會迎難而上，他又不是不知道。

  於是，他只是默默走到她邊上，在耳跟輕語道：「你走我前面，我護著你。「

  玦影撇了撇嘴，道：「道太陡了，我可不想把屁股對著一個陌生男人。「

  居夜宸知道這時候笑出來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但是他還是沒憋住，道：「那我走前面。」

  「我也不想對著一個陌生男人的屁股。」

  居夜宸抿了抿嘴：「不是讓你看我屁股，是看我腳。我腳踩哪，你就踩哪，幫你省力。」

  你的屁股可比腳好看多了。當下，玦影是這麼想的。

  上坡的路其實還算省體力，玦影倒是不覺喘，但是，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越到後面越是沒有力氣。她沒有登山杖，爬到最後真的是手腳並用，在用四肢攀爬，根本顧不得什麼形象。除了有些特別陡的地方，走在前面的居夜宸會主動伸出手拉她一把，其他時候，玦影都在默默咬著牙，竭力跟上居夜宸的步伐。

  到最後，她的腿，她的手臂一直在抖，但她吭都沒吭一聲，一直在努力往上爬。

  居夜宸看在眼裡，會心疼。

  一個小時后，登頂。

  當然，玦影和居夜宸是最後才到的。

  「Shadow，你真棒！「迎面而來的中國小夥子叫Lucas，二十八歲，是居夜宸的助教之一。他是登山隊的領隊。今天，他都沒敢正視居夜宸的目光。

  「謝謝。我會加油的。「玦影抹了抹臉上的薄汗，笑得燦爛。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做到了。那一刻，她彷彿站在了世界之巔，俯視群山，看山，看天，看河流。這些景色，在過往的日子裡，她從來沒有好好看過。

  她坐在懸崖邊的岩石上，看出了神。

  居夜宸默默給她披上了一件薄外套，就說了句：「山頂冷。「

  眾人在山頂停留了半小時，便準備下坡了。然而，當玦影看到下坡路時，她已經無力思考。

  這是一條近90度的陡峭下坡路，一路泥濘直下，沒有岩石。二人之寬，這意味以玦影的腿長，就連一路「大」字形踩著兩旁碎石地的羞恥機會都沒有。很好。

  她不知道德國竟然還有竹子，那一路下坡路兩旁都是竹子，韌性極強的竹子。

  玦影看呆了。

  「居夜宸，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一件什麼事嗎？」

  「打死我？」

  「不，想放縱自己，躺平從這裡滑下去。」

  「那我先下，接著你。」

  居夜宸說完，再次以冷冽的眼光直射Lucas。直到那小夥子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走了過來，脫下了自己的棉手套，上供。

  「戴上吧。」居夜宸接過，立馬要給玦影戴。

  「這不好。我不想搞特殊。」玦影搖頭。

  「別鬧。」居夜宸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邊給玦影戴邊說道：「你要是普通人，我也不搞特殊。你這音樂家的手，要保護好。男人手糙，沒事。」

  玦影沒有說話。

  「對不起，是我太忙，沒有細看登山路線介紹，就匆匆看了眼文字告示。別怕，有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居夜宸一直低著頭。

  下坡危險，只能一人一人挨個下。

  玦影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下去的，一路上打滑了好幾次，雪白的肌膚變得骯髒不堪，直到她下完了一大段下坡路，落進了居夜宸的懷中。

  那人，心跳得很快，呼出的空氣參雜著薄荷味與熱燥感，灑在了玦影的髮絲上。

  一瞬間，玦影也沒覺得特別生氣，只是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她知道自己已經用盡了力氣。

  「我超級喜歡的先生……」

  「嗯。「

  「可以牽著我走嗎？我的腿沒有力氣了，我需要一根拐杖。」

  「好。」

  居夜宸牽著玦影在隊伍的最尾端，走過一段平緩的路。直到眼前再次出現瞭望不到盡頭的陡峭上坡路，玦影只覺要五雷轟頂了。

  這時，居夜宸喊住了Lucas：「Lucas，旁邊那條小路能通山下嗎？我有點不舒服，想下山。」

  Lucas愣了下，大約也猜到原因，也給了台階下，說道：「老闆，可以的。路比較平緩，走一段山路，就是車道下坡路，但你不要一個人走山路，危險。」

  「我讓玦影陪我。我們先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