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侍白墨
他的動作很是嫻熟,似是早已做慣了這些。
「嗯,在下與白公子一樣,對於這種『菩提樹下三生念,一朝醒悟良善生』的感人故事並不怎麼苟同,這世間本就薄涼,感情不過是穿著華麗外衣的枷鎖,更何況是在那樣龐大的家族裡,」洛少白輕輕閉上了眼,腦海里一幅幅景象如電影般飛閃而過,「父親是想把孩子接回家,但無關親情。至於理由,無外乎『慾望』二字,金錢的慾望、權利的慾望,或者其他種種不為人所知的貪念,等等都令得他不得不將那個曾經被自己拋棄的少年召回。當然,少年也應諾了回家,但同樣的無關親情,十年的磨礪早已將其鑄就得堅無不摧,回家的目的也很單純,要麼復仇,要麼便是和他父親一樣,各取所需,十年之中男人一直在暗暗地培養著自己的勢力,想要與狼共舞只有自己先變成狼,漸漸地,男人的勢力越來越大,近旁更是有著數不盡的死侍,」說到此,洛少白意味深長地看向了白墨,恰好對上了對方深海般看似波瀾不驚的雙眸,一字一句道,「許是入了眼的緣故,其中的一個死侍,尤是得那男人喜愛,近身伺候幾近形影不離。我說的對嗎,白墨?不,或許稱公子為死侍更為貼切。」
墨色大海般的瞳孔猛是一縮,白墨漸漸斂起了臉上的笑容,低頭輕呵了一聲摩挲著香爐上的紫砂紋,語調幽幽道:「公子真會講故事,不過,既是故事便只當樂子聽便好,可千萬不要與這現實混在一起,不然,招來殺身之禍豈非得不償失。」
洛少白聞言微微一笑,似是沒聽懂般側了側首,一臉無謂地問道:「故事都講完了,白公子還不打算帶在下進去嗎?」
白墨摩挲的手微微一頓,半晌后笑著搖了搖頭,「還不行。」
「單打獨鬥,你不是我的對手。」乾脆了當。
死侍既然在此,那麼那個男人必然就在這附近,這香爐里既有麻沸散又有安神葯,想必那男人定是受了什麼傷,皇帝既讓她來救人,她自不能拖著個屍體回去。
「嗯……」白墨聽了若有所思道,「單打獨鬥在下自不是公子的對手,但貌似現在,公子並不是隻身一人,只是不知公子身後的那一位,命值多少錢?」
洛少白聞言猛然回頭,墨滴周身早已變成了青綠之色,怪不得自方才便再未聽見其言語,這個白墨,倒算是個厲害人物,她竟不知這毒是何時所下。
「白公子真是好手段啊。」洛少白冷笑著看了白墨一眼,環胸言道。
「公子不要著急,在下不過是在其體內種了個子蠱而已,並無什麼性命之憂,所謂術業有專攻,在下此番純屬迫不得已,還望公子理解。」
呵!
洛少白忽得輕笑了聲,「白公子果然好算計,只不過區區一個墨門弟子,白公子以為他的命,值多少錢?」
墨門?白墨聞言微微一愣,旋即又笑道:「原來公子並非墨門中人,與公子相談甚歡卻還不知公子姓名,是在下唐突了。」
「姓名?就算我現在告訴你,你會信嗎?」洛少白沖著其擺了擺手,嘲諷似的問道。
「也對,那就……」
「讓他進來。」
一道聲音驀地響起,洛少白心中不由一顫,世間竟有如此華麗的聲線,聲音自帶金屬屬性,沙啞而性感,華美的聲調宛如盛開在地獄里的曼珠沙華般絕美而誘人,帶著股毫不遮掩的死氣直襲而來,使人在沉淪之中又被不斷喚醒著恐懼,矛盾糾結著欲罷不能,只想一點一點溺死在其中。
這個人竟然連說話都可以麻痹人的神經。
聲音自甬道四面八方散射而來,透過一層層壁壘,承托在浮動著的氣流之中,一絲一絲,無孔不入。
竟然聽不出這聲音究竟發自何處!
洛少白不由心中暗驚,好強大的內力,如此神通竟是她生平未見,這個八殿下,遠比她想象中要危險得多。
莫名的,洛少白有種被皇帝老兒坑了的感覺,若是在平時,這種人她決計是不會招惹的,想不到今日自己竟會主動送上門來。
「是,尊上。」
只見白墨朝著甬壁內里的一側彎身言道,又轉過身來,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假笑神色,「公子,請跟我來。」
咔嚓!
黑暗中機關闔動,不知白墨按了哪裡,甬壁之上不多時便多出了一門,頓時,一股熟悉的異香從裡面飄散而來,洛少白瞥了瞥眉,走到白墨身側時,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門內是處暗道,門口處最窄,往裡慢慢變得開闊起來。許是受了這潮氣的熏陶,兩旁的側壁上依稀可以聞見青苔之味,走了差不多百十步,遠處閃現而出了一道白光,想來定是那出口所在。
「前方便是我家尊上之所在,白墨便送公子到此,路黑壁滑,萬望公子小心才是。」
洛少白淡淡地看了白墨一眼,此人城府極深,說話也是說三分留七分,單是近侍便有如此本事,真不知他口中所謂的尊上究竟有著怎樣的逆天神通。
穿過了幾道蘇薇草交疊而成的木帘子,呈現在洛少白面前的,是一座橢圓形的天然墓室,室內景色如春,一串串爬牆子自墓頂傾瀉而下,昂揚綠意猶如誤闖入了世外桃源一般,隨處可見青苔碧石鋪就而成的茶几,上放著各種各色糕點、甜食、瓜子、參湯、美酒等等等等數不勝數,洛少白不禁暗暗咋舌,這人倒是真會講究,來到此處竟還有著心思如此消遣。
再往裡走,一盞偌大的屏風出現在了洛少白面前,屏風那頭依稀可聞見跳動著的水流之聲,摻雜著那種熟悉的硫磺味,洛少白頓時心下瞭然,這位八殿下倒真是好雅興,竟是在這危機四伏的墨陵之中泡起了溫泉。
洛少白在屏風外站定,她雖為現代人,觀念開放,可卻也沒有偷看人洗澡的習慣。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屏風那頭卻絲毫沒有動靜,洛少白不由心下生疑,難道說,這位八殿下並未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