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她（下）

  至於那芍藥花，她不止一次與老爺談論過那芍藥花代表著什麼，第一次，是她手拿著那芍藥花從那戲水湖畔回來之時，旁人用著曖昧的眼光看著她手中的芍藥花，意味不明。她低頭盯了盯手中的芍藥花，又看了看身旁之人：「老爺，這花有什麼錯處么？」 

  只見那人抿了抿下嘴唇，眼睛並未有看向她：「這花，並未什麼意思，」他伸出右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傻姑娘，別想啦，可能他們只是羨慕今日有人與你送花呢？」 

  寂涼遂又低了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花，輕輕道了聲：「哦。」 

  後來，他們倆在一起后,那人突然又道：「你知在上巳節贈予他人這芍藥花是什麼意思么。」寂涼一臉不明地看向那人：」老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卻一把將她攬在懷間，你還記得那次在江南的芍藥花么，寂涼輕輕地點了點頭，自然是記得的，你送我的每一物什，我都記得。 

  「那花的意思我啊一直都未告訴過你，但凡是上巳節男子送女子芍藥花，都代表著男子對女子的思慕之情。」 

  寂涼她輕輕一眯眼：「原來，原來老爺你一直喜歡我呀，從什麼時候起的。」 

  可是那人一直沒告訴她，只是笑看著她。 

  —— 

  而在他們並未在一起之前，她成為了他的義女，那一段時間，是她不願提起的，光是想想就讓她心痛到無以復加，無論過了多少年也是一樣。 

  而他們在一起之後，曾經有一段時間幸福地讓她有所迷失，幸福到讓她以為他們的結局會如那般，可是她現在卻長伴青燈古佛。 

  她深深地閉上了右眼，手中的木魚卻停了下來，自己無論念多少經書，無論摘抄多少佛語，只是這心依舊在那紅塵之中，明明更名為無心，可她卻無法真正地將自己所有都丟棄，心早已淪陷在那紅塵之中，思念愈演愈烈，到底她還是無法做到忘卻前塵之事。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是忘塵，她不徐不慢地說道：「無心，師太讓你去一趟。」 

  無心她捻了捻手上的佛珠，到底又有什麼事呢？ 

  —— 

  那臉上布滿皺紋的師太端坐在禪房內，閉著雙眸，手中捻著佛珠：「無心，在這處呆了幾年了？」 

  無心閉了閉右眼：「回師太，大概三十年了。」 

  三十年吶，該忘記的早就該忘了，本該一入佛門就忘記前塵之事的，她以為她忘了，可，卻發現她並沒有，她給了她三十年時間，她也求過她，保證她會忘記前塵之事，只是，這佛門之地不是讓她逃避之所。 

  無心突然就見到師太睜開了眼：「你走罷，這三十年的時間已經夠了，還有什麼牽挂之事，去一併解決了罷，人生短暫不過幾十載，別讓自己留下遺憾。」 

  無心慢慢閉上了右眼：「好。」那個人，不知道還在不在，是啊，這麼些年，她終究還是欺騙不了自己，不知道那個人過得如何。若是還活著，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罷，他們都老了，老了，仇怨什麼的，都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似乎變得也不再那麼重要了。 

  或許，她是還想能夠陪那人最後走上一段。 

  —— 

  她慢慢地走到了之前那個小小的院子前，有個勾著腰，頭髮發白的男子背對著自己，她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那人時不時傳來急促的咳嗽聲，僅僅是他的咳嗽聲，卻沒曾想讓自己紅了眼。 

  那人似乎聽見什麼動靜慢慢地回了身子，手上的那小盆子打翻在地，他布滿皺紋的手慢慢地覆上了雙眼，淚水從指縫間滲透出來：「咳。。。。。。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他們彷彿看到了對方年輕時候的樣子：「你還是老樣子。」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似乎又變成了三十年前那樣：「咳。。。。咳你也是。」 

  —— 

  據他說憶涼在她十五歲的時候嫁到了曾經的北疆，她本是不願離開他的，她說那樣爹爹就是一個人了，她寧願不嫁給那人，也要留在他身旁，只是，故成風他以若是想自己多活幾年，憶涼便要離了他，去追尋自己的幸福，他知道她幸福了，他也可以多活上幾個年頭，憶涼這才穿上了大紅嫁衣，最後他為憶涼帶上了鳳冠，一路送她至了村口，看著那大紅花轎，漸行漸遠。 

  北疆人那邊有一個傳統，就是嫁出去的女子除了回門以外，除非丈夫休了妻子，否則，是不能回娘家的，雖然現在北疆歸附於越王朝，但是那一習俗仍舊保留了下來，可他們一開始都不知道，直到憶涼在信中與自己哭訴，他才知她回不來了，他自然也是希望她不要回來的，倖幸福福的就好，至於他為什麼知道她哭了，那信紙清清楚楚地告訴了他，上面儘是些淚痕。 

  後來，每個月她都會與自己寫上好幾封信，然後，慢慢地變為一年寄上好幾封信，最後，一年大概能寄上一封信罷，在旁人看來大概是感情淡了罷，可他卻不這麼想，大概是她真真正正地尋到了她的幸福罷。 

  —— 

  最後的最後，寂涼她陪他走過了最後一段日子，她的頭髮也及了肩，可能是還沒到歲數吧，還是一頭黑髮。他躺在床上，雙眼有些渙散，呼吸有些急促了，她哽咽地有些不成聲蹲在他的床頭，拉著他的手：「需要。。。讓她回來么？」那人嘴角漸漸彎起，聲音俞漸微弱：「不。。。不用了，她幸福就好，咳。。。咳沒想到。。。。最後，的這條路。。。。你還能陪我走一遭，我很。。。。。」幸福吶，他一直以為，他會那麼孤獨一人，孤獨地老去，孤獨地死去，如今他也慢慢地合上了眼，只不過，那人一直陪他走到了最後，此生自是無憾了。 

  寂涼輕輕的閉上右眼，淚流不止，手攥著那人的手地越發緊了：「最後一次，讓我。。。。看著你離開。」 

  果然啊，她終是紅塵中人。 

  —— 

  聽誰說，相思是種錯覺， 

  浮生冷能有幾多艷烈。——相思門中客 

  給讀者的話: 

  我想，這大概是我能給他們的最好的結局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