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患病(下)

  故成風只見寂涼扯著自己的衣袖,睜著濕漉漉的右眼看著自己:「老爺,和我說個故事罷。」看著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可憐,可故成風哪裡懂甚麼睡前故事,畢竟他從很久很久之前就沒有聽過睡前故事了,臉上微露出窘態:「涼兒,換個行么,我並不擅長於講故事。」 

  「不嘛,老爺,這不擅長並不等同於不會說故事。」寂涼輕輕地拽著老爺的袖子不肯放,她只想這麼放肆一回,她,就快要沒有時間了,她還沒來得及好好地看看他,還沒有去認識、發掘真正的他,她就要嫁給一個她並不愛的男子,而對於那個男子除了有一面之緣之外,她一無所知。 

  故成風看了看自己被拽著的衣袖慢慢地開口道:「很久很久之前,有個叫張三的人,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積攢三百兩銀子,心裡很高興。但他總是怕別人偷去,就找了一隻箱子,把三百兩銀子釘在箱中,然後埋在屋后地下。可是他還是不放心,怕別人到這兒來挖,於是就想了一個"巧妙"的半法,在紙張上寫道:「此地無銀三百兩」七個字,貼在牆角邊,這才放心地走了。誰知道他的舉動,都被隔壁的王二看到了。半夜,王二把三百兩銀子全偷走了。為了不讓張三知道,他在一張紙上寫道:「隔壁王二不曾偷」貼在牆上。張三第二天早上起來,到屋後去看銀子,銀子不見了,一見紙條,才恍然大悟。」 

  剛剛開始說這故事的時候,故成風似念書一般,不帶任何情感地站在床前,但不知為什麼在看了寂涼那略顯寂寞的眸子之後,居然邊說邊手舞足蹈起來,表演得繪聲繪色,逗得寂涼笑得前俯後仰,寂涼只覺眼前的那個男子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碰觸的故老爺,而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 

  「可以睡了罷。」故成風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他這老臉都失盡了。 

  「還不想睡,老爺,老爺。。。再和我唱個曲兒吧。」寂涼很想把所有她不知道的老爺都看一遍。 

  故成風似有猶疑,有些無奈地看著面前的人兒:「我從未在人前唱過曲兒。」 

  但看寂涼突然就黯下來的眼睛,故成風輕咬了下嘴唇:「那好罷。」 

  而在答應涼兒之後,他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首曲兒,沒來由的就是想要吟詠的曲兒。 

  在聽到老爺答應之後,寂涼的眼睛立馬又亮了起來,搖晃著故成風的袖子:「老爺,最好了。」 

  ── 

  寂涼只聽那聲音就似那流水擊石,清明婉揚,又似清泉入口,水潤深沁。故成風緩緩吟詠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報之瓊琚,永以為好。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曀曀其陰,虺虺其雷。父母之言,亦可畏也。留人不住,解舟去矣。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心之憂矣,維其傷矣。維子之故,吾不能息。言旋言歸,復我邦族。昔我來思,楊柳依依。今我往矣,雨雪霏霏。。。。。。」 

  故成風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就是想看著她的眼睛吟詠這首曲,只詠給她聽,沒想到在昨日之後,他居然又多了個表明他心跡的機會,大概是上天憐憫吧。 

  寂涼微眯著右眼,看著老爺的眼睛,只覺得要被他吸了進去,要被他那溫潤的嗓音吸了進去,老爺吟詠完又過了許久,寂涼睜大眼睛看著面前那男子的眸子:「老爺,這曲子甚麼意思呀?」故成風一時禁陷入了沉默之中,低垂著眼瞼,似乎很久之後,慢慢吐出兩個字:「等待。」是啊,他在等待,在等待一份不可能的愛。 

  寂涼裝作似懂非懂地樣子,看著面前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其實,她懂,她懂等待的意思,她現在不是正在等待著上天的垂憐么,只是自己太過於渺小,上天它看不見也聽不見罷了。 

  ── 

  「好了,睡罷。」故成風說完,為寂涼掖上了被角。 

  「老爺,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寂涼咬著下嘴唇,看著故成風如天神般的面容慢慢說道。 

  「什麼?」故成風似是好笑的看著那個似乎患病的人,這精神頭比誰都好。 

  「老爺是不是不開心啊。」寂涼似要把嘴唇咬破了。 

  「沒有啊。」故成風沉默了一會慢慢地吐出三個字。 

  「那老爺為什麼喝酒?」這問題問出口的時候,寂涼便覺得這似乎不是自己能夠問的,微微眯起右眼看了看眼前那個男子,老爺應該沒有生氣罷。 

  故成風沉默了一會,看著她的眸子:「只是單純想喝罷了,哪來那麼多為什麼。」說完還揉了揉寂涼的頭髮:「傻孩子睡罷。」 

  寂涼滿腦子都是老爺又摸了她的頭,感覺幸福得冒了泡,把被子扯到了臉上,蓋住了鼻子,還有嘴唇,獨獨留個眼球在外面轉動,在床上稍微翻滾了下,才能平復自己此刻的心情。 

  悶悶的聲音從那被中傳來:「那老爺,我睡的時候,老爺可不可以不要走。」她知道這是個很過分的要求,但是只怕再沒下次了。 

  故成風猶豫了下:「這。。。。。對女子的閨譽不好。」 

  又是一陣悶悶的聲音傳到了故成風的耳朵里:「老爺,咳。。。咳,我可是患者,萬一燒壞了,旁邊也沒個人照應,況且,況且,我們江湖上的人哪裡計較那麼多。」 

  本照理來說,故成風可以尋個女子來照顧涼兒的,但是,此刻他不想離開她,他也放心不下她,他們都很好地為自己尋了個理由,只不過那個理由是那麼的蹩腳。只是為了方便照顧涼兒罷了,他那麼勸說著自己。 

  ── 

  故成風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看著涼兒睜大的右眼:「睡罷,我不走的。」 

  寂涼本就是不好受,昨夜也是一夜未眠,現在老爺也在身邊,慢慢閉上了雙眼,唔,好睏。 

  故成風看著涼兒的睡顏,只覺得之前一直在漂泊的心慢慢沉澱了下來,唔,有些困了,靠著那椅背也慢慢閉上了雙眼。 

  門外那小廝靠著那馬車睡著的小廝,此刻卻突然醒了過來,天黑了,誒,只是老爺和小姐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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