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入族譜
馬車還是慢慢停了下來,停在了戲水湖畔。故成風一個跨步下了馬車,這一次他大大方方向他的涼兒伸出了手,寂涼緩緩地撩起帷裳,看著面前的老爺,義父向她伸出了手,寂涼微微的低下眼瞼,他既是她的老爺又是她的義父,這兩個身份對她來說,並不矛盾,這幾天就讓她把一切都忘了吧,這裡只有他和她,又慢慢的把視線看向她面前的人,朝那人微微一笑,把手慢慢搭上了那人的手,唔,好溫暖,慢慢地下了馬車,她只希望時間過得慢些。
寂涼下了馬車之後,故成風慢慢撤回了手,那裡似乎空了。
上次,故成風帶著她的涼兒來的時候,還想著要為她舉行及笄之禮,沒想到,這麼快她便要及笄了,眼神一黯:「至少,最後的時光,她是屬於他的。」故成風慢慢地轉過身子,嘴角慢慢揚起個弧度,他不知這笑竟比哭還難看。
對著前面的小廝一陣耳語,然後,慢慢向前走去。
寂涼也跟著義父,慢慢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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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領著涼兒去祭拜下先祖罷。
等說服好自己,故成風便開始放慢腳步,等著涼兒走到自己身邊:「去祭拜下先祖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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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涼只見故成風慢慢停在了一處看似廟宇的建築之前,那門前的兩個守衛看到老爺來了,紛紛呈抱拳狀:「家主好。」
「嗯。」聲音中帶有不容置疑地威嚴。
這家主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樣子,誰知道呢?
故成風略微一抬腳,跨過了那門檻,寂涼也慢慢地跟在義父身後,行了大約十丈之遠,就見面前的人停了下來,寂涼微微一眯眼,眼前的這個大屋子,門前有兩個大柱子支著,裡面似乎有個大檯子,檯子上有許多的牌位,牌位的最前面,擺放著一對紅燭,紅燭之前便是些米飯,瓜果蔬菜,還有些糕餅。而那地下有兩處蒲墊。
故成風回頭看了看涼兒一眼,又急急的移過了視線,看向她身後的某個位置:「進去罷,我想他們應該也想見見你。」
寂涼若是不知此處只她一人,便以為他的談話對象並不是她,呆愣了片刻,就跟著老爺進了去。
裡面居然有些涼了,寂涼冷不禁打了個寒顫,就見老爺慢慢的走向那蒲墊,慢慢地跪在上方,回頭看了眼自己,示意自己過去,寂涼便三步並作兩步也跪了上去,想了想又將兩手先到地,再拱手,同時低下頭去,到手為止,這麼叩拜了三下。
故成風一直看著她,又將視線挪向了那些牌位:「爹,娘,你們面前這個人便是我心儀的女子,也是我的義女,她是不是很美,再過不久,她便要及笄了,及笄后挑個黃道吉日便要嫁給柳家公子了,她能尋到良人,我很開心,她會很幸福的吧,我也會很幸福。」又慢慢地轉過頭看向了他的涼兒,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可眼睛卻黑的深不見底。
「對不起,我齷蹉的心思似乎臟染了這裡,我喜歡的是故老爺,也一直是他,雖在外人看來我是老爺的義女,對不起諸位,我一點都不想要這樣的身份,有著這麼骯髒的想法,你們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噁心,可是,只要是他期待的事,我都會去做,我會安安分分地嫁人,那個人也獲得老爺的認可了,只是為什麼,還是這麼難受,沒有它意,純粹是想同人說說罷了,若是各位在天有靈的話,請你們一定要保佑老爺幸福些,他這一生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寂涼慢慢的閉上了右眼。
在他們倆都沒注意到的時候,面前的紅燭突然一閃,似乎剛剛有陣風穿堂而過。
──
那小廝,急急忙忙領了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過來,那老先生手裡攥著一本厚厚的書還有一支筆,而那小廝手中拿了個裡面沾滿黑墨的硯台,他們都聽見了動靜,可誰也沒回過頭。
就聽那老先生可能是跑得有些累了,止不住地咳,過了會似乎緩過勁來了,攤開手中的那本書,還有提起手中的筆,往那小廝手中一沾,緩緩地出了聲:「故家主,我來了,現在開始么。」
「嗯。」
就聽那老先生緩緩道:「故家家訓,第壹宗祖雖遠,祭祀不可不誠;子孫雖愚,經書不可不讀。第貳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第叄守分安命,順時聽天。為人若此,庶乎近焉。第肆言出必行,一諾千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最後,嫁女擇佳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計厚奩,禮成。」那老先生說完,就開始翻那本厚厚的書,這偌大的祠堂,靜的只剩下那翻書的聲音,似乎找到了什麼,提起筆就寫下了,故家有一女,又忽然停住了筆:「老爺,這小姐怎麼稱呼,還有那生辰年月,排號如何?」
「寂涼,甲子年午月乙巳日,排號肆。」故成風閉上了雙眼。
「故家主,這姓不需要改么。」那老先生剛要提筆寫下,才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
「不需要。」他只希望她還是她。
「可,似乎不合規矩。」那老先生猶疑了半晌。
「規矩?」故成風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凌厲看著那老先生。
老先生急忙提筆寫下:寂涼,甲子年午月乙巳日,排號肆。手竟有些抖:「故老爺便是規矩,既然故老爺那麼吩咐,就應該馬上寫上,居然還敢有所疑問,活了這麼些個年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爺過目。」那老先生顫抖著雙手將那族譜遞到故成風面前。
故成風只覺面前的字有些陌生,為什麼這些字眼他再不認識了呢?
而現在他和她真的再無可能了,這樣,也好。
──
寂涼機械地轉過身子,木然的聽著,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那老先生慢慢合上了族譜轉身離開:「這真是莫大的殊榮,呵呵,居然入了故家的族譜,現在,她是他義女,真的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原來她尚且還能欺騙自己么,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