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心跡
我放了你，可誰放了我。
故成風背對著眾人站在屋頂，負著手站著一動不動。
而寂涼則在那玉居坊的院子里，靜靜地看著故成風的背影，她知他的，世人皆道他無情，可只有她知道他的，那隻不過假象，怎麼辦，她突然好心疼他。
許久許久，寂涼才見老爺飛身而下，而她也一直看著他，等著他，直到他來到她的面前，看著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從他嘴裡蹦出來：「走罷，回家吧。」
回家啊，家，多麼溫馨的一個字眼。
一陣微風吹過，寂涼的兩側的頭髮微微拂到臉上，蓋住了視線，她把頭髮輕輕的撩到耳後，回了老爺一個微笑：「嗯，我們回家。」
嗯，很美。
兩人，就那麼一前一後的走著。
──
故成風收拾好殘局，處理好江南這邊大大小小的事物在江南又停留了幾天之後，和寂涼一道踏上了歸程。
在馬車上，兩人對著相坐，都似乎閉著眼睛，可故成風不知道，寂涼時不時張開一條眼縫偷偷瞄他，兩人一時無話，寂涼本以為，他們倆會一直這樣直到回到故府。
故成風卻突然轉過了那同寂涼相對的臉，寂涼似注意到了老爺扭頭的動靜，剛剛還在閉著的右眼，突然完全睜了開來，老爺只留給了她一個側臉，寂涼微微眯著右眼似想看清他的表情，老爺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裡，哪怕是微微一蹙眉。許久，故成風緩緩慢慢地開了口，眼底似乎有種名之為「脆弱」的情緒：「我本，想殺了他的，可是，我卻，辦不到，我是不是錯了，我該殺了他的，可我們都沒有錯，他也沒有錯，是誰錯了？」聲音不大，寂涼卻能夠聽得一清二楚，她知他的，她是知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似是心疼，似是憐惜：「我知道的，老爺並無錯，只不過是太多情了，我一直都知道老爺的，無論老爺最後的決定是甚麼，我都會追隨老爺。」似是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寂涼一時噤了聲。
故成風慢慢轉過了頭，露出有些悲涼的笑：「是么，世人皆道我為無情之人，怎，你道我多情。」寂涼再也忍不住了，有些激動，看著故成風的臉，一字一句說道：「老爺，不准你這樣詆毀自己，我知道便好了，我一直知道老爺的，從開始到現在，給予我溫暖，給予我一切的都是你，只有你，老爺一直從來不是那無情之人，我是。。。咳。。。一直都知道的，您是我最為喜。。。不是，是最為敬重之人。」故成風聽到那個喜字，腦子裡似有有甚麼綻開，眼睛一瞬間睜大，腦子裡瞬間出現了一萬種可能，可寂涼卻立即改了口，是情急之下說錯了么，她又，怎麼可能喜歡自己，眼睛瞬間黯了下來，寂涼差一點就把自己內心想法就那麼袒露無遺，大腦有些充血，臉上微熱，還好，還好，及時反應了過來，不然，結果她將無法承受。但看，老爺的表情似乎瞬間不對了，自己哪一句說錯了么，但是，她似乎想不起她剛剛說了些什麼，一切都出自肺腑，那是不是自己說了甚麼讓老爺不開心的話，她是不是太過於衝動了，說話似乎都沒過腦子的，一時竟有些懊惱自己，真是笨啊。
但，現在這樣最好不是么，故成風釋然的笑了笑，是啊，這樣就好了，自己也不小了，承諾也早已給不起任何人了，只是為什麼，心裡還是會似被刀割，好疼。
似乎過了許久，寂涼只聽老爺小小聲的道了句：「謝謝。」是說給自己的么，那樣的老爺太讓人心疼，寂涼抑制住了上前環抱住老爺的衝動，有些感情是需要懸崖勒馬的，要是，再這樣下去，她怕，她再也跳不出來了，要懂得適可而止，就像傷口得及時止血，總會有痊癒的一天，不是么。
她會記得那一天，上巳節的那一天，老爺似個鮮衣怒馬的少年一般，興奮地同她說那江南的風俗人情，她會記得，她同他扮作老翁老嫗之時，他右手牽著她左手的溫度，她會記得，他。
似乎自從故成風道了句謝之後，兩人便陷入了沉默，這噠噠的馬蹄聲，似踢踏在他們心上。
──
馬車漸漸地停下，故府到了。
出了這車門，這江南之行便結束了，那段快樂的時光也結束了。
兩人竟無一下車，似在相互拉扯，馬車外的小廝以為車內兩人均睡著了，等了許久，看少爺和准少夫人在門前等了許久，終於沉不住氣，道了聲：「老爺，到了。」
似是受不了這壓抑的氛圍，故成風深吸一口氣，大跨步的下了車，留寂涼一個人在車內，寂涼似有貪戀的看了看這馬車，再見了，舊時光，也一個箭步下了馬車。
寂涼剛下馬車，便瞧見老爺在故家大門前還有少爺，自然還有那小九姑娘，似在那敘情，寂涼微微對著那幾人笑了笑，道了聲安，一個閃身，便退下了，她沒見，故安眼神微微黯了黯。
而那故安一早便接到消息，說是爹和涼兒今日便會回來，今日一早專程等在故府門前，就想來為他們接風，最想見的亦不過那一個，不論，涼兒是有意無意的將小九推下湖中，他所喜歡的也不過只那一個，縱然他和她也已不可能，他也是一樣該死的喜歡她。他似乎好久沒見她了，馬車漸漸停下的時候，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出來，忍不住亂想，他們在裡邊做些什麼為什麼還不出來，甩了甩頭，把那些骯髒的想法從腦袋趕走，直到那小廝出了聲，才見爹一個跨步從車內出來，故安扯著脖子想在爹爹出來的那一瞬看看車內的光景，可是甚麼都沒看見，雖然，之後故安一直在同爹敘情，但是眼神仍止不住馬車那瞟，直到見到她從車內出來，可，她似乎一直並未認認真真看他，只對他們三人微微的笑了笑，便離開了，不帶一絲留戀，心底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心痛的有點呼吸不上來。
而他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了故成風和小九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