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傷口

  漸漸的寂涼胸口上,背部上開始了結痂,可以稍微下地活動了,只要動作幅度不是太大,過於激烈的運動還是會扯到傷口,還是會有點疼。 

  為了便於照顧寂涼,故成風把需要處理的事物全都轉移到了房內,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他不斷的提醒著自己,不能越界,就像對待安兒一樣,其實他不知道他似乎對安兒都沒這麼上心,他不知道他的心太小,那裡,只有一個人。寂涼覺得最近老爺有些奇怪,毫不避諱的在她面前處理故家大大小小的事物,毫不避諱和她提及風家餘黨的動向,毫不避諱的和她討論下一步的計劃,以前他從不會這樣,不會對她提及故家下一步動向,只有在需要她的時候才會讓她執行任務,會不會現在的他,也有點喜歡著自己,自嘲的搖了搖頭:「呵,怎麼可能。」突然,不知怎麼的,寂涼便想起了在那棵梨花樹下,他似是親昵卻好像有些悲傷的抱著自己說:「你不過比安兒大上三歲,就像我多了個女兒一般。」是啊,女兒,這樣,不是也很好,至少自己在他心目中並不是毫無舉足輕重的人。 

  那傷口似乎也漸漸快好了,兩個人相處似乎也愈見輕鬆,不似之前一般兩人獨處之時沉默不語。寂涼到最後都不會忘記那一天,老爺處理完故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事物,便緩緩離開了書桌,似是錯覺的緩緩的走向了自己,又轉過臉在黃楊盆景處停下了,手撫了撫那細密的葉片,此時老爺離她不過三尺遠,寂涼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局促,手腳不知如何擺放。而自從寂涼來了之後,那窗必是大開的,需要把濁氣通了,換取新鮮空氣,而剛剛的寂涼就站在窗邊,吸取大自然的賜予她最好的禮物,但此時的寂涼完全被老爺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滿心滿眼都是他,緊眯著右眼,並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一個男子呢。那一天,陽光微微打到老爺的側臉上,老爺的眼裡露出全是一種名之為寂寞的東西,寂涼很想伸手把他微皺的眉頭捋順了,想著便那樣做了,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手已經停留在了老爺的眉峰處,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老爺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故成風表情似是僵住了,繼而又轉過身子,寂涼曉得自己是逾越了,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這麼多天以來頭一次兩人竟陷入了沉默,許久才聽老爺緩緩說道:「知道為什麼,我要成立暗閣么。」 

  「寂涼,不知。」 

  「和你走上這條不歸路的理由一樣,為了復仇,為了我故家全家。。。。。。。。。。上下一百八十人的性命,被那風家被那賢王給害死的。。。。。。。一百八十條性命。」故成風感覺自己好像有些被什麼哽住了喉,有些難受,這些話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說過,沒有對其他人表露過心跡,除了一歸大師,以及他,他的仇人從沒人知道他的身世,沒人知道他身上背負著一百八十人的性命。 

  寂涼只覺得現在的老爺有些脆弱,有些讓人心疼,脆弱的想讓人抱一抱他,就像當初的她渴望有人能夠抱一抱自己那樣,無關情愛的從背後輕輕的抱住了老爺,抱住了身子微僵的老爺,她也說不出安慰人的話,說出來的話自己都覺得有些蹩腳:「這樣,會不會好一點。老爺,你不是一個人,至少我,至少我們都在。」 

  寂涼從沒想要問詢問老爺的私事,雖然關於他的一切,她都想要知道,可老爺居然自己和她說了,說不感動是假的,這樣是不是說明老爺從心底慢慢的認可自己了呢,就算那個位置只是個小小的一角,就算不是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她也很開心。 

  ── 

  說來也奇怪,自從,寂涼受傷之後,便再沒見著安兒,以往她受傷了,安兒雖不是第一個來看她的,但按照以往來說至少會來看看她,可能在和小九姑娘正在玩鬧著,這孩子終於長大了,不知為什麼寂涼有點欣慰,有一種吾家有兒終長成的感覺,終於學會怎麼好好對待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了,這樣才對嘛。 

  而故安只能通過爹的貼身死士才能知道涼兒的安危,才能知道她這些天來過得好不好,無數次想要硬闖桃花陣,終以失敗告終,對於九兒來說,就目前的安兒來說,他只知道責任,他知道他既對九兒許下了諾言,就必要實現,但現在他滿腦子只有涼兒是否過得好,傷口是否痊癒,他連親眼看著她活蹦亂跳的機會都被自己的親爹所剝奪,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實在難受的緊的時候,便想起那「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頭一次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他不知道自己醉酒的時候,嘴裡念的全是:「涼兒。」而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而九兒每次來尋故安的時候,看到的是醉的睡死在陶然居院前那梨花樹下的故安,她不知道最近的他怎麼了,自從他被救回之後,可能又不是從那時候開始,故安變得有點不像他,不像那個從前滿心滿眼都是她的他。 

  對於為什麼設這桃花陣,故成風其實是有私心的,但他卻不願承認,他不想讓安兒看見她,他不想看見他看她的眼神,他不想看他們倆言笑晏晏的樣子,他不停地欺騙著自己,他純粹就是想讓涼兒安心養傷,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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