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梨花釀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整個故家都籠罩在悲痛和陰霾之中,自從。。。。。。夫人走後。
寂涼想去安慰老爺,但似乎她並沒有這個立場,她甚至連站在他身旁的資格都沒有。她只能遠遠的看著他,那個只有個模糊人影的他,他,一定很難過。
而按照故家定下的規矩,所有故家人,還有在主家的死士,都得為夫人守靈七日。寂涼默默的排在長隊之後。她想讓夫人走的安心些,齷蹉的心思就要埋葬在這看不見的角落裡。
最前列的故少,面無表情的跪在靈堂前。自他醒來之後便一言不發,並非大家所料的哭鬧,但越是這樣,大家便越是害怕,有時候悲傷啊,是需要通過某種渠道發泄出來,更別說故安他還是個孩子,一切都憋悶在心裡,對身子不好。
而故老爺背對著眾人,臉色凝重,也沒有人會想到這樣的故老爺也曾哭過,就在,不久前。
那牌位上纂刻著先氏故母蕭氏閨名寒生西蓮位,右下角附上兩個小字,故妻。
除為夫人守靈之外,寂涼其餘時間都守著故少爺身邊,故少爺已經三日水米未進了,旁人如何勸也不肯食用,也不哭鬧,諒是寂涼也別無他法,只有默默的陪在少爺的身邊,她是知道的,知道那種感覺,那種無所依的感覺,就像在那荒海之中,僅有一塊浮木。
這已是第四日了,寂涼仍舊陪在少爺身邊。而在寂涼以為少爺今日還是同前三日一般不吵不鬧之時,就聽見一個字一個字從少爺嘴裡蹦出來:「姐。。。。。姐,我沒有。。。。。。。娘。。了。」
寂涼身上有一種莫能明的力量,就算她一句話也不說,少爺也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就像那荒海之間的一塊浮木,能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寂涼一句話不說,看著少爺空洞的眼睛,那裡面什麼都沒有,就像個易碎的娃娃,一橫心便上前緊緊的抱住少爺:「哭。。。。出來吧。」話剛說完,寂涼就感覺頸間一陣溫熱,慢慢的,抽泣聲變大了,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似要響徹雲霄,一定很難受吧,積壓了這麼久的情緒。寂涼眼前一陣模糊,真是討厭啊,自己怎麼也哭了,突然很想放聲大哭,那就放縱一次吧。路過陶然居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因為那聲音是那麼的悲傷。
小九被她娘親暫時接了回去嫌故家主母死了不吉利,明面上不說,但大家心裡都清楚。小九呢,本身也是害怕的,畢竟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而寂涼一直陪伴在安兒身邊,對安兒的好,一切的一切故成風都看在眼裡,他想她大概是喜歡安兒的吧。他也不會看錯的,那麼多天以來,安兒看涼兒的眼神,分明同看小九時是不同的,故成風想安兒他大概還不知道,那叫做喜歡的東西。這樣也好,若是他們互相喜歡,若是能為涼兒找個歸宿,也不錯。至少這樣,他們可以很幸福。而自己的這份見不得光情感就讓它隨風而逝吧。可是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夜深人靜的時候,故成風拿了壺梨花釀,來到了梨花園,也是蕭寒生前所住的地方,自從那一次意外之後,他們便沒再同過房。
看她竟喜歡梨花到這般地步,連園子名稱都改成梨花園,故成風突然想起,她笑意盈盈,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帶著光,拿著手上潔白的梨花似要邀功:「這,梨樹我種的,剛剛這花兒落在我頭髮上,也許是我和它冥冥之中的緣分喏,這個,送你。」可故成風卻對花花草草不屑一顧,這女孩子家的玩意兒送他作甚,看都沒看一眼,便轉身離開了,那時還正當年少。而似乎那時起,蕭寒便不再送他些小玩意兒,本本分分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故家主母只能是故家主母。如果他當初接受了,那結局會不會更好,可哪有那麼多如果,況且他真的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的內心,他不愛她。
就像他永遠不會去探究這梨花代表著什麼一樣。
──
故成風拿著梨花釀,來到那梨花樹下,這幾日,梨花落得挺歡騰的啊,滿地的梨花映襯這四周格外的亮,似乎啊,該好好醉一場了。故成風喝之前,還不忘向地上撒去,喏,這是你最愛的梨花釀。
一夜未眠,一個人,一壺酒,一棵樹。
今朝有酒今朝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