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我陪你
挖出來的時候,其實宋清名就知道,這兩個小孩已經死了。
手腳冰冷,臉上沾滿了泥巴。但她不死心,這麼久她不是不知道這些害人的東西在這個時代存在,只是她一向在外打仗,從不曾親臨感受。
如今她硬生生看著那麼兩個小孩子,衣服、鞋還是破破爛爛,毫無生氣躺在地上。
宋清名渾身無力,一下子直直的倒在泥土上。
自己在沙場上揮刀便是一個人頭,殺人她可以。
救人,她不行。
太子走過來,半蹲著,盡量讓衣服不要沾著泥土。「清名,事已至此,我們回去吧,讓他們完工,看這天,」太子抬頭又確定了一下,「估摸著要下雨了。」
宋清名眼睛還是直直的看著天空。
確實要下雨了。
雨後的世界,會不會幹凈一些?
「清名……」
「若還以後還能往來,請太子容我在這裡清凈片刻。」
欲言又止,太子終究還是離開。
轟,
果然是下雨了。
一滴兩滴,落在宋清名臉上。
雨也很傷心吧,不然怎麼會如此冰涼。
她沒哭。
其實很久沒有這麼無力的感覺了。
錢五四看著太子一行人走了,準備下樓去。
「你還是要去?」
影絕閉著眼睛躺在椅子上。「沒用也要去?」
「要。她躺在地上。」
影絕一下子跳起來,正色到「一起。」
看著旁邊出現的兩個人,宋清名扯動了一下嘴角,一直竟不知說點啥。
「來了啊。」
……
「回去。你上次手上的傷還沒好,莫被雨水泡了。」開口的是影絕。
「無妨,我該清醒清醒大腦。」
錢五四轉身,不知幹嘛去。
「走不走?要我把你抗回去是吧?」
「小影子!」宋清名口氣又軟了下來,「讓我在這呆一會兒吧,我心裡難受。」
唉,影絕嘆了口氣,回頭一看,錢五四正從對面走來,手裡拿了一把傘。
「她不走,讓她自己弄吧。執拗得要命。」
「我陪她,你走吧。」
「你?」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偏偏要淋雨才算好過?
算了算了。自己走吧,影絕一邊搖頭一邊往將軍府走去。
一把傘遮在宋清名上空。
「回去吧。」
「我不勸你,我只陪你。」
宋清名看了他。許是秋雨涼薄,透濕了他的衣衫,他嘴角有些發白,估計是冷的。
他把傘都撐在自己這邊,淺色衣服被雨水一打濕,已經成了深色。
世人為何都要折磨自己,順便折磨他人?
「回去吧。」
站著的那人不再說話,只低頭看著她。
何苦啊……
嘆了口氣,宋清名看著他,「小五,等下幫我安葬好兩個小傢伙「
「好?」
「背得動我嗎?」
「當然。」
「我幫你拿傘,你背我回去可好?」
錢五四清冷的眸子染上些喜悅,「好。」
這個人看著瘦,背卻很寬厚。
趴在他的背上,宋清名感到莫名的心安。
感覺頭有些發熱,這條街很長,雨有些大,順著青色磚瓦流下來,已流到了地勢低的地方,為了撐住傘,只好說說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五,以前就想問你,你為何叫五四。」
前面那人倒是有問必答,「不是很清楚,應該家中窮困,有五人,排行老四,賤名,好養活。」
「你以前在幹什麼?」,腳步頓了一下,「臨城。做學徒。」
「我記得你不是寫你家在永安?怎麼去了臨城?」
「因為有個人救了我。」錢五四微微笑了笑。
「那你可得好好報答他。」
「當然。」
「我以前也送了一個人去臨城,不過他後面不見了。」
錢五四驚喜的轉過頭,「您。還記得他?」
舉傘的手有點酸,換了一隻。
「不記得了,只是突然說這,想到了有這麼一件事情。」
「還認得出他嗎?」
「我當然就沒注意他長什麼樣子,怎麼可能還認得。」
前面的人不搭話。快到府上了,錢五四從來沒覺得這條路這麼短過。
「小五。你說我救的那個人,他會記得我嗎?」後面的人在打呵欠。
「會的。」
「不會的,遺忘是人的本能。不會有人記得我的好。他。他們……」
「不!我記得。」錢五四慌忙脫口而出。
只是後面那個人手一鬆掉到了地上。
她睡著了。還好已經到將軍府門口。
白管家又在剪他的花花草草,沈竹在將軍院門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把將軍給我。」
不說以前錢五四本來逃跑的功夫就好,跟著影絕學了三天後,又長進了不少,哪裡還理沈竹?
瞬間繞過他,直接進了院子。
「你!」沈絕指著他的背影。
傷口正在要好。又被雨水淋有些感染了。錢五四想要褪去宋清名的衣衫,沈竹闖進來看到這一幕,跑過來掐著他的脖子,「叫花子,你敢!」
錢五四一掌把他打撞到牆角。
輕輕為她蓋上被子。
出門。
沈竹還在咳嗽,他只恨自己學了琴棋書畫取悅別人,怎麼沒學點武功。
紅香不一會兒就來了。
看了看自家將軍,情況刻不容緩。「沈小主,麻煩出門迴避。我給將軍處理。」
「我還用回……」
「將軍什麼性子,你是知道的。」
沈竹看了一眼紅香捂著胸口,「誰叫你來的?」「錢五四。」「那個乞丐?」「勸您最近別惹他,將軍對他很看中。煩您出去時關門。」
看了眼床上的人,回想剛才紅香的話。沈竹不情願的出了門。
不過是個下人,有什麼值得看重的。
殿堂上,皇帝在大發雷霆。
「如此小事都辦不好,我將來怎麼把江山交給你。太子啊太子。我對你太失望了。」
只見下面跪著那人在發抖。自己後台本來就不是很穩。兵權也沒多少,再惹得父王不喜,這太子差不多是到頭了。
「一切都是很順利,只是中間出了點岔子。兒臣已盡全力彌補。」
「你來說說,祭祀被打斷了后,太子做了什麼?」
殿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回聖上,太子什麼都未做。方才我來的路上,那宋家將軍吩咐人已將兩個本應保護橋樑的仙童運到他處埋葬。」
「這就是你說的處理好了?橋樑的第一道穩固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寓意著以後建築的穩步啊。蠢材!」
隨手拿了個東西砸向跪著那人,那人也不躲,只聽得咚的一聲響。
額頭竟滲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