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自的好奇心與勇氣
「好了,維斯頓,我們不缺什麼。」從那一刀之後就一直沒有動作的【騎士公爵】在這個時候開口了,面前的這個血族蝠翼上的翅紋多得連他都感到心驚,雖然親王級的血族按理也就和自己同樣是傳奇階位,自己也不怕什麼,可這次離開拉蘇斯的旅行還有兩個年輕人在身邊,他們可擋不住這樣的強者幾下。
「沒事,埃羅大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埃羅知道維斯頓一直是一個有主見且異常智慧的年輕人,但只要是年輕人就一定在某些方面有些小的性格缺陷,比如德文謹守騎士禮儀卻很容易在美麗的女士面前出醜,而維斯頓有一點是埃羅一直擔憂的,那就是他,「好奇心太強了。」這麼些天的相處中埃羅發現雖然維斯頓表現地很有對事物分寸的把握,但一旦遇見什麼新鮮的事物,那麼那種好奇心也是讓人頭疼的,比如那三天在卡薩城裡,通過自己與巫師們聯繫上之後,維斯頓硬是接著研製藥物的借口在巫師的議會核心圖書館里翻閱了很多巫師們嚴禁封鎖的書籍,這一點是很犯忌諱的。
而現在這個時候,回想維斯頓看著肖恩翅膀時的眼神,這位【騎士公爵】很擔心維斯頓開口要肖恩把自己的翅膀給他看看。果然,一邊說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邊說出了了不得的話,並不是埃羅擔心的要觀看肖恩的翅膀,比那更糟。
「能給我一滴你的血嗎?」維斯頓安靜地開口,帶著好奇的尾音回蕩在大廳中,整個大廳在這句話之後徹底安靜下來了。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莫多揉了揉自己的腦門,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簡單啊,莫多身後的三個同伴也站了起來,一起走到了歐非娜姐妹還有阿薩母子的身邊,老管家圖卡默默地站在了黛兒的左側,整個大廳突然就轉變了熱烈的氣氛變得冰冷窒息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啊,姐姐。」被這種氣氛搞得有些緊張,安娜小聲地在歐非娜的耳邊問道,「先安靜,不要說話。」歐非娜這次卻沒有回答自己妹妹的問題,只是將美麗的眸子投向了那個上身衣服破掉的男人,那個男人和自己一樣有著金色的頭髮,同樣流淌著帶有埃爾氣息的血液,他曾經救過自己,也對自己有過冒犯,但在最後決定原諒他時,他卻帶著一個女人離開了閃金城,現在再次遇見,歐非娜突然想知道,他會為了那個生病了的少女做到哪一步。
「我其實不太相信你不知道血對於血族的意義,但你普通人類的身份實在是個好偽裝,我也不能就因為這點就撕掉我之前的承諾,畢竟你確實幫了我的忙。」肖恩猶豫起來,氏族議會的戒律中規定,「一旦血族未得到家長的允許,擅自發展新的血裔,必將受到死亡的刑罰。」從那之後,再沒有血族會將自己的血液遺失在外了,如果這次自己主動給了面前這小子自己的血,那麼這個普通的人類用來轉化自己,肖恩想起了那四個坐在血族氏族議會席位上的身影,那可是自己一輩子都不奢望能達到的高度啊,何況那只是四個,一旦自己違背了戒律,想到那些密密麻麻么空著的椅子,肖恩覺得自己心都要再次冷了。
「你如果想成為血族,獲得永生和不朽,那麼我可以幫你做到。」肖恩凝視著這個膽大的小子,這個叫維斯頓的年輕人即使再聰明也只是普通人,而凡人在自己面前,那就像自己站在血族親王面前一樣,不得不說,肖恩很欣賞這小子的勇氣,所以他特別多說了一句。
「不,我只是想要一些血族的血。」維斯頓再次開口,這次的話讓肖恩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研究血族?」大廳里依舊很寂靜。
「夠了,維斯頓!」埃羅沒法沉默下去了,這是比之前更嚴重的情況,只要再偏向某個方向一點,即使自己被譽為【騎士公爵】擁有傳奇實力,即使身邊的德文是拉蘇斯的王子,一旦肖恩翻臉,那麼自己三個人或許能走出奧達蘭,但絕對是回不到拉蘇斯了。
「哈哈,我喜歡你勇於探索的精神,事實上這種精神是成為一個偉大的煉金師的必備品質,我都很想收你做我的學徒了,放心,除非是巫師那邊煉金協會的會長來和我搶,其他任何煉金師都不會比我更強。」肖恩在這個時代里一直如此從容必然是因為他某個方面的自信在支撐著他,而這方面在得到格里高的遺產之後就更突出了。
「你是個好奇的人,我知道你這樣的只是鍊金術也是滿足不了你的,但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自信只要你跟隨我學習,無論對於你自己還是你的國家拉蘇斯,都會是最大的幫助。」肖恩少有地誠懇開口,還在這麼多人面前將自己的底牌透露出來。
可維斯頓註定要讓埃羅還有肖恩失望了,他的父親或許或理解這一刻維斯頓的行為,但落在在場眾人的眼裡,確實不折不扣的狂妄了。
「我只要一點血,很簡單的要求。」維斯頓依舊那副表情,「是很簡單的要求,哈哈,我要笑了。」莫多卻已經笑出了聲,「這小子不是傻子就是個超級強者,就這份嘴上的實力我是比不上的了。」
「好的,我喜歡有分寸的年輕人,多年的經驗讓我知道,只有明白事理的小子才能活得長久。」肖恩掏出上衣口袋裡的大槍丟在桌子上,然後是其他的東西零零碎碎全丟在桌子上,這時候咕嚕已經回到了客廳里,肖恩伸手接過咕嚕遞來的衣服,連謝謝也沒有對黛兒說一句,他只是撕掉自己破碎的上衣,後背上沾的血因為血族的特性早已滲透回自己的皮膚里,但衣服上還殘留了一些,肖恩將換下來的破衣服團起來,「給你,你要的東西。」肖恩伸手將它丟給了維斯頓,看見年輕人竟然就真得大膽地接住那件沾著自己血跡的衣服,隨後肖恩凝視著中年男人埃羅:「你們要提前離開宴會嗎,沒事的,我不在意。」他在示意這個【騎士公爵】快點帶著這兩個年輕人逃跑。他看著那個叫維斯頓的年輕人將自己的衣服蜷起來用力擠壓,然後幾滴暗紅色帶著金色絲線的血液被他用一個小玻璃瓶子盛裝起來,維斯頓將那個瓶子舉到燈光地下,然後就那麼當著他的面觀看起來,肖恩笑了。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肖恩不斷見識一個個傳奇的強者,從最早的在第二城市的某個早晨,站在陽光里的那個血族女孩,到面具里的躲著不死的薩斯·菲爾,然後是一個亡靈巫師,接著是路過閃金城的莫多一行人,卡薩或許是自己見到傳奇最多的地方,也是在那座巫師之城裡,肖恩見識到了傳奇之上,近乎神明的存在,那條骨龍上站立的亡靈君王或許才是自己見過的最強者。
但無論是現在躲在自己面具里曾經踏過傳奇走上更遠處的靈魂巫師帕格斯姆,還是依舊破碎著不明白自己存在意義的薩斯·菲爾的衍生靈魂牧羊人,這些見識足夠的老牌人物都是曾經輝煌或者說他們的前身曾經輝煌過的,牧羊人可以蔑視著點評一個個路過的傳奇,因為薩斯·菲爾在聖戰之中殺過太多,而肖恩呢,他從沒有登上過傳奇,也沒有親手殺死過傳奇,但他卻敢當面對抗他們,敢向他們拔槍,敢躲在戰場的邊緣,等候一場跨越位面的世紀之戰的時機,最後他終於在下水道里將帕格斯姆逼得走投無路。
為生么?因為他死過一次。
人們可以在死後繼續存在於地獄的蒼白平原中,混沌與清晰的邊界上遊走的亡魂們就是這樣的存在,但人們卻不能再死後重新來過,這種機遇的獲得已經與神明的力量都無關了,那是更高層次上時空的漣漪在回蕩。
肖恩從不畏懼每一個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傳奇,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夠重新活過來是一件幾率已經微小到足夠位面毀滅初生的事了,它大概是不可能發生第二次了。自己只有這麼一次活著的機會了,以前只有一次自己可以不珍惜,現在再來一次卻讓肖恩困惑起來。
性格上雖然有些改變但依舊差不多的頹喪,肖恩也知道自己還是不恐懼死亡的到來,也就是說他還是可能會在某些輕易死掉的時刻里晃蕩不停,但唯一讓肖恩確定的是:他不喜歡別人來限制自己的死亡,他抗拒那些能帶給自己死亡的力量,他討厭那些傳奇。
強者總是存在,位面的時間之河流淌無數歲月,那些突兀地挺立在河流中的礁石一旦沒能被潮水帶走那就會沉澱下來頑強存在著,這些強大的礁石也就是那些傳奇,當時間都已經無法威脅他們的時候,誰能否認他們擁有的力量不夠耀眼,配不上【傳奇】的稱號?
「我會在稍後一段時間出發,取回那個小瓶子。」但此刻的肖恩卻在威脅一個【傳奇】,緩慢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