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並不深愛的愛人
「等等…不要聽他胡說。」最後不是看不下去的傑克,而是虛弱的艾麗莎阻止了緹芙的離開,艾麗莎的臉色並沒有恢復完全,但這種時候的人意識大多都是清醒的,所以艾麗莎也是聽完了整個對話,聯繫肖恩一直以來惡劣的品格,艾麗莎已經在沒睜開眼的時候還原出來最真實的狀況,「他只是隨口亂說,並不是真得討厭你。」艾麗莎解釋給緹芙知道,肖恩確實不討厭這個女巫,但也絕對談不上喜歡就是了。
「你不要亂動,躺好。」肖恩看艾麗莎掙扎著想要從那個長椅上起身就連忙走過去按住她的肩膀,女孩畢竟柔弱,也就乖乖地被按在了椅子上,這種時候的艾麗莎雖然依舊想往常一樣地無法奈何肖恩,但是此刻對於肖恩的動作卻表現出了一種抗拒感來。她用用手抵住了肖恩的手腕:「別讓她一個人離開。」女孩的眼睛里閃爍著什麼,肖恩從裡面讀出了一種悲傷的意味。
曾經也有個少女,常處於緹芙此刻這種孤獨的境地,當身邊所有親人與可以陪伴的人都死去,那麼那種時候,倚靠在壁爐上都無法溫暖的身體與心靈是否也曾想過,有那麼一個善良的人能夠挽留住自己,不踏入註定死亡的孤寂里?
肖恩很少認真聽艾麗莎說話,他不是一個熱枕的**,和善的導師,貼心的伴侶,起碼艾麗莎感受到的肖恩是這樣一個,離自己有段距離的男人,他有著神秘的恐怖血統,時常冷漠且乖僻,當然也會有些時候能給人真正的安心的感覺,比如在那個早晨的帳篷里,肖恩和她**著身體躺在毯子里,肖恩為她戴上那枚意義非凡的戒指,那時候金髮男人淡淡的吐息吹在少女的額頭上,慵懶地語氣說著淺薄的情話,卻是艾麗莎從肖恩那裡感受到的最溫柔的愛意。
從這天起很長一段歲月之後,依舊還是少女的艾麗莎終於知道了那種狀態的男人是怎樣的,或者是在想些什麼:他們正處於對某些常見事物失去感官的時刻,時間的流逝帶走了他們對於感情的反應能力,他們並不是真得冷漠,快樂和歡喜依舊是他們心裡的常住物,但是他們會將這種情緒表達地很遲緩,而這種時候的男人們唯一能讓你真得捕捉到的,只有他們的話語,他們會不說假話,這當然只是是一種懶得欺騙而已。
「隨便,這些都隨便,你先躺下。」肖恩隨手將艾麗莎按回了躺椅上,「還有什麼要收拾的?」肖恩一邊問著一邊就又開始在客廳里整理東西起來,他抽出了一個大箱子,將一個個要帶走的行李丟進去,他就這麼來回地在客廳里走,嘴裡念叨著什麼,然後將手上的東西丟進一個個箱子里,安妮坐在長桌邊上給貓人姐弟喂水,傑克依舊安靜地躺著,偶爾問些什麼,然後肖恩就會隨口回答,整個屋子裡變得平靜極了,躺著的艾麗莎望著肖恩的身影,好像是要離家遊玩的男主人正在收拾物件,而女主人和孩子都在安靜地看著一樣,這樣的氛圍也漸漸感染了傷心的緹芙,小女巫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
「好了,過來,等會扶我起來。」艾麗莎向緹芙招了招手。小女巫沒有猶豫,聽到這話立刻就過去到躺椅的邊上去了。
然後肖恩收拾好東西之後,客廳的中央多出了很大的幾個箱子,他截了幾節繩子,將幾個箱子摞起來全部系在一起包成一個極大的團,接著肖恩就在艾麗莎還有緹芙的眼前,一手將那堆和人差不多高但絕對有十個人重量的箱子堆舉到肩膀,邁著輕鬆的步子從敞開的門口走了出去,「肖恩先生是人類嗎,對不起,我,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擁有別的血脈?」小女巫獃獃地向著艾麗莎問道。
「你自己去問他,他會回答你的。」這時候,緹芙聽到一個帶著戲謔的聲音,是坐在旁邊的叫安妮的小女孩,這時候緹芙看見她將桌子上擺著的一個小燈提在手上,然後用一個提籃將兩隻睡著了的小貓人裝起來,安妮仔細地給兩個貓人蓋好小毯子,她就是在蓋毯子的時候說地這句話。
「那,還是算了吧。」明明是很溫和的動作,可緹芙總覺得有些怪異的變扭,這個可愛的女孩子說的這句話讓緹芙感覺到了一種不自在。
「不用緊張,肖恩是我的未婚夫啊。」還好一旁的同樣年紀的少女給了她安慰。「是嗎,難怪他那麼關心你,你說的話肖恩先生也聽從了。」緹芙想到先前的場面,由衷地說道,這當然只是一種這個情景時很多人都會說的話,帶著一種鼓勵與親近的意思,用來拉近朋友間關係的平常說辭,可就是這句話讓艾麗莎的臉上多了很多的笑容:「就這一次啦,以往說話他都不愛理人的,平時,肖恩都是很兇的。」少女捂著嘴小聲地笑著。
很快樂的氣氛,安妮卻突然有些不爽,「我先離開一下。」如同十三四歲女孩樣貌的血族就這麼提著兩隻小貓,轉過身,冷著臉出了門。
門外是正在將箱子都放到車頂上的肖恩,看著安妮提著籃子和鬼燈一臉不開心的走出來,他將箱子擺好后就想問些什麼:「安妮,怎麼了?」然後安妮就用一個動作回答了他,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左右各揉一次。
「我把它們放在車後座,對了,這個車位子夠嗎,我,傑克大叔,還有你的小女朋友,再加上一個拖油瓶。」安妮假裝隨口問道,接著女孩就在心裡想著:你該說不夠,然後把拖油瓶扔了好嗎,我再說好。可肖恩的回答卻是:「沒事,大家擠一擠就好了,現在也管不了太多了。」安妮氣得又踩了肖恩一腳。遭受兩次無妄之災的肖恩撣了撣鞋上的泥,我做錯什麼了嗎?想了想,沒有,肖恩立刻也火了,身為父親,這時候應該教訓一下調皮的小孩才對,他想著。
「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去幫忙扶傑克大叔出來,我在這裡看著車子,你快啊,注意時間!」安妮已經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然後就是這樣一句無法辯駁的話。對於這種理直氣壯,肖恩覺得暫時退讓一下也是可以的。他也就乖乖地進到屋子裡了。
望著車窗外下雨的天,發了一通無名火的安妮小聲地說了一句:「以前他只聽我的話啊。」接著她就為這種奇怪的想法感到茫然,「算了,現在他也還是會聽。」
卡薩依舊在下雨,城東區這裡距離當時的廣場有一段距離所以騷亂髮生后很久才波及了這裡,當肖恩開著那輛偷來的車,載著一行人駛離三街的時候,道路上只有幾個散亂的行人和車輛,大部分卡薩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即使是這邊世界的居民也是一樣,他們只是被那邊受災的人群感染了一種慌亂的情緒,這時候離開家門查看情況而已,所以當這輛車頂上堆著很多箱子的車離開的時候,人們都多看了幾眼,這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深夜中因為身體難受而醒來了,南方夏天悶熱的天氣里,大多人都習慣了不關窗子睡覺,於是當夜晚濕潤的水汽夾帶著什麼飄到屋子裡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感染開始爆發起來。
前期只是小規模的類似發熱的低微癥狀,而直接走在雨里的受到的感染最嚴重,肖恩在幾個小時前就看到有人開始暈倒在街上了,現在相比已經變成屍體,然後成為新的傳染源了吧。
「我們不通知他們嗎?」緹芙小聲地問了一句,「最起碼告訴他們不要站在外面啊。」肖恩轉動著方向盤拐過街角:「好啊,然後他們會問為什麼,然後又會要求我們救他們,當然一開始都會是很誠懇的請求,可越是那樣你越是下不了決心拒絕,於是你就一咬牙,說:『肖恩先生,我決定不走了,讓我和他們一起死在這裡吧。』於是我狠下心打開車門,成全你內心高尚的善良。」他好像在說笑話。於是緹芙決定閉嘴不再說什麼了。
「我們根本管不了那麼多事,凡人們有他們的官員貴族去管,這邊世界還有你們巫師,這座城市從現在開始就已經不是你這樣的小女巫可以干預的了,不被雨淋死你就該慶幸,當然你的心是很好的,為此我口頭讚揚你一次。」肖恩又開始說笑話了。
而坐在後座的艾麗莎真得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執拗的男人,明明不是很想理會緹芙幼稚的想法,明明這時候心裡在思考很麻煩的事,可越是這樣,越表現出一副隨意的樣子不讓周圍的人感到緊張,肖恩很少做一些無意義的事,他總是以自己的方式照顧著身邊的人。
可這樣被照顧著的自己算是他什麼呢,並不深愛的愛人?艾麗莎終於給自己找到了在肖恩心中的準確定位。可似乎到目前為止,肖恩只有一個愛人。艾麗莎撫摸著穿起來掛在胸口的某個圓環,那兒有些滾燙。
並不深愛的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