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並不愉快的歸來
「緹芙，怎麼樣了？」肖恩看著冒著小雨走來的女巫，少女的臉上布滿了焦慮和不安，顯然是看見了沿途的狀況了。「沒有用，我只找到了三個教士，只有三個，他們還被留住走不出來了。」她快要哭出來了，卡薩擁有數十上百萬的人口，可這是一座巫師之城，聖者教會的教徒們並不會聚集在這裡，而就對抗瘟疫的效果看，教士們的神術要比巫師們恢復身體的法術高明太多，可只有三個，那有和一個都沒有有什麼區別？
「那邊呢？」女巫的眼睛里突然閃過一絲亮光，她抬起眼睛看著肖恩的臉，希望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肖恩自然是知道少女指的是哪，他走過去拍了怕小女巫的肩膀，「死完了，一個不剩。」嘴裡吐出冰冷的回答，緹芙瞬間便如同溺入海水中一樣，壓抑的窒息感湧入她的肺，轉而捏住了她的心，她不自覺地收籠著手臂抱住自己的胸口，「怎…怎麼會…那麼多人？」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嗎？」肖恩習慣於將熱烈的情感隱藏住，直白的表露對於肖恩這樣的人來說太過矯情，這也導致了他根本就不會安慰別人，尤其是對象是個才認識一天的陌生人，沒錯，雖然緹芙和肖恩一直以來的談話都很融洽，友好，但對於這個血族來說，女巫緹芙，只是個陌生人。
「我…總想著…」緹芙伸手擦拭，卻止不住眼淚的流淌，肖恩那句「死完了，一個不剩」真得達到了幾個單詞就表達出一長串深厚意味的效果，自己曾經的同伴，自己的老師友人，就在這句被肖恩刻意剪短以消減悲傷氛圍的話里，悲傷地死完了。
「情況也許不是那麼糟？」肖恩抬起頭看向天空，綠色的煙氣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厚，他不知道什麼瘟疫可以傳染這麼快，但自己得益於亡靈體質，並不會被影響到，而身邊這個少女，他管不了太多了，這裡已經是一座比地獄都不差的城市了，肖恩環視著四周還有更遠處，已經開始有人咳倒在道路中央，喧鬧的哭聲越來越刺耳，死亡的修飾詞真得由隨處可見加上了隨時可見，這裡沒人可以獨享生的幸運。
「嗚嗚。」緹芙蹲在了地上。
肖恩卻轉身就走，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做出一個招呼的動作，那是只有遺棄什麼時才會做的事。等到緹芙猛然察覺時，少女抬起頭，而那個有著漂亮金髮的男人已經冷漠地走到了街道轉角，準備進入一輛空著的蒸汽機車裡了。緹芙抹了抹眼眶，小跑著追上那個絕情的男人。
「小姐，我的時間很少。」肖恩看著這個女孩，不免想到了傑克還有艾麗莎，他們的情況仍然危險，肖恩可沒有時間在這裡和一個小姑娘玩什麼緬懷，這太白痴。「……對不起。」明明她才是最難過的那個，卻也是她在道歉，緹芙的心裡漸漸灰暗下來。
肖恩發動了這輛不知道怎麼回事停在這裡的機車，車子很舊但仍然是個值錢的東西，肖恩原以為這是輛壞掉的，還想著要修一下，結果發動的時候車子倒照常啟動了，「反正暫時沒看見主人就先用著吧。」看著女孩疑惑的表情，肖恩隨口說道，他這一刻倒是猜到了女孩想問什麼，之前卻連個安慰都吝嗇。
於是肖恩就真的開著這輛可以算作搶來的車往東城區去了，離開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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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怎麼了？」得益於種族上的優勢，地精比艾麗莎先醒來了一會，或者說清醒了，傑克仍然感覺很乏力，而睜開眼的地精看著面前的小女孩一塊塊地將價值極高的魔晶丟進桌子里那個燃燒法陣中，就覺得渾身上下更難受了。
「你病了，要好好休息，不用管外面的事。」在只剩下安妮一個人可以主事的時候，女孩總會表現出一些獨立的自主的性格，而這些沉穩的性格又交雜在平時的幼稚與歡樂里，倒是很容易讓別人對這個女孩子生出親近的感覺。
安妮安靜地倒了一杯熱水，然後遞給了傑克，地精用它的手接過水杯，卻沒法倒進嘴裡，試了幾次之後，傑克求助向安妮：「小安妮，能喂我一下嗎？」，現在的安妮確實很有一些讓旁人覺得可以依靠的特質，可卻不是對著傑克展現的。
「沒空，你自己再用點力試幾次。」安妮在給傑克到了一杯水之後又倒了一杯，這時候正用勺子餵給兩隻小貓人，它們姐弟倒是最先醒過來的，安妮這時候就正在認真照料著它們。
「你可真是……」傑克最後還是多試了幾次將水喝下去了，然後就捧著杯子犯愁，怎麼把它放到桌子上去呢，手太短了，最重要的是既然你不喂我喝，那為什麼你要倒杯水給我啊，我也沒說口渴啊！就在傑克開始有些傷心的時候，推門的聲音響了起來，肖恩回來了。
肖恩是和緹芙一起回來的，還算肖恩沒有冷酷到那種程度，事實上在推門之前，他還猶豫了一瞬間，關於一句「你為什麼跟著我？」的話，他倒是知道問出來會怎麼樣，遭逢了這樣多的悲慘事情，女孩要是還有可以去的地方誰會樂意和自己這樣的人在一塊，肖恩總是很有自知，他也知道自己有時候不招人喜歡。
其實再自知一些，肖恩就會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歡的並不只是「有時候」。
「外面怎麼樣了？」傑克望著肖恩，肖恩先是走到近處拿過傑克手上的杯子，看了看地精的臉色，然後就去查看艾麗莎的情況，「外面現在很亂，你睡著的時候城裡發生了很多事，一群暴徒襲擊了卡薩銀行，殺死了很多巫師，然後他們逃跑的時候往卡薩的天上投放了數目巨大的瘟疫毒源，病源順著雨水和風逸散到了卡薩各個角落，我估計只需要大概半個月左右，巫師們要是還找不到解決這種瘟疫的方法那麼就只有遷城了。」
確定艾麗莎的情況也還穩定之後，肖恩便暫時放心了一點，雖然即使遭遇了最壞的情況，肖恩還有一種途徑可以挽救這個名義上是自己未婚妻的女孩，可是在那種時刻來臨之前，能不使用的話還是最好不過的。「傑克，你現在能動嗎？」肖恩問道。
恢復了一會的地精感受了一下，試著活動一下肢體，然後傑克搖了搖頭：「不行，還是沒力氣。」「那沒辦法了，我們要馬上離開卡薩，你有什麼要帶走的東西，我搞了輛車。」「什麼，這就要離開，情況真得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傑克驚訝了，「這裡可是巫師之城，巫師們自己的地方，一般的瘟疫什麼的，十三環水銀議會那麼多傳奇巫師，我們留在這裡不是更容易獲救嗎？」
肖恩並沒有直接將巫師們發生在半位面的虛空之門前的事情說給傑克還有女孩們聽，第一他需要費力地解釋自己怎麼敢跑過去，第二，這件事情是在一眾傳奇的眼皮底下發生的，除了他自己知道的就只有喬凡尼的千年族長，加爾斯·喬凡尼了，再多些人知道，這些事情里涉及到的關於黑假面就是薩斯·菲爾的事，關於現在這個躲在白假面里的傢伙的事，都很難躲過其他有心人的探尋。
反正越是最好的朋友，越是不需要什麼都解釋清楚，就像肖恩只是再說了一句「我們必須離開。」這次連勸慰的語氣都沒有，但傑克就真得將自己要帶的東西列給了肖恩聽，沒有多問更多。
當里裡外外收拾了一遍的肖恩，提著幾個大箱子來到客廳里，肖恩又遲疑了，這裡還有一個沒法安置的人——緹芙。理論上她作為卡薩的巫師，在這樣的時候是不該離開卡薩的，但是考慮到她作為一個沒什麼用處的少女，在這樣巨大的災難面前留下來也沒什麼用處，反而徒增傷亡。
緹芙看見肖恩臉上的表情就知道這個金髮男人在考慮什麼了，「我留在卡薩。」小女巫堅定地說，在看見了城裡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那些逃難的人群，燃燒的房屋，失散的小孩子之後，說出這樣的話，無論如何，這個女孩的心裡一定有著一份關於這座屬於巫師的城市的執著，肖恩本應該讚賞一下這種執著，可是。
「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淡淡地說完，好像之前根本就沒聽見緹芙說的要留下來的話，肖恩就繼續在客廳里收拾起來，他拿起了不少煉金材料還將桌子上剩餘的魔晶拾起，法陣也被他關閉了，剩在法陣里用了一些的魔晶也沒有浪費，都收了起來。
「我說我要留下來，就不給肖恩先生添麻煩了。」緹芙從那會知道同伴死訊時就蒼白的小臉上開始湧現出一種堅定。
「行了，別說了，要不是你留在這，我會想要帶著你？」肖恩不耐煩地打斷，「還有什麼叫麻煩，你要真不想給我添麻煩，現在拿個傘就走吧，不要再和我說這些廢話，真是煩人。」緹芙被這些話弄得完全不知所措起來，小臉也羞愧地通紅，有趣的事，女巫倒是沒有再想什麼關於同伴死亡的事。
肖恩當然不是細心地想到這一點，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轉移掉可憐少女的悲傷情緒，從他下一句話就可以看出來了：「反正你的同伴都死完了，你現在出去，還能趕上他們，到時候一起進地獄也不錯。」這真不是詛咒，今夜地獄的蒼白平原距本位面如此之近，死亡的靈魂絕對會被吸引進入其中，肖恩只是據此推斷而已，但這種話說出來之後，緹芙當然是再次悲傷起來了，而且這次是悲傷到了極致了，她都將手伸向了門邊靠著的傘了，但又縮了回來，不知道是不想離開還是覺得自己離開也不再需要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