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困惑
位面與位面之間原本並沒有所謂的半位面存在,只是由於一些十分意外的因素,例如地獄在虛空漂流的過程中本身鏈接不穩定的區域脫離出去而形成的一些碎布式的團塊,它們大多極度混亂,隨時會完全脫離,崩潰在虛空里。而巫師們的半位面則是三個世紀之前惡魔從深淵而來,進攻本位面時打碎的一塊完整的規則體,地域寬廣,穩定,更接近天穹之中的魔力潮汐,所以搬遷卡薩城是巫師們很早之前就有的計劃,早到還沒有發現這個半位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找到一處適合的位面,將虛空的開口遷移到卡薩白塔群的上方,這耗費了巫師們極大的精力,好在上次加爾哈爾聖戰之後,巫師們在盟約中斡旋到了一個可以安定很長時間的大陸局勢,這讓他們這群裹在袍子里的學者可有更好的外界環境去進行自己在意的計劃。
但不是所有的巫師都喜歡這個遷越計劃。位面永恆,巫師們拾取法則的線條繪製圖冊。而魔力潮汐只是流淌在天穹深處一抹明亮的顏色,這部分巫師認為智慧的人應該和這片亘古的海洋保持合適的距離,太過於靠近往往只會溺死,歷史的進程中並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些巫師們正在製作一條一件神靈們都沒伸手的方舟,這一點固然讓巫師更喜悅投入但也更加茫然。
靈魂巫師是堅定的反對派,從很多年前聖戰開始之前並不為靠近魔潮而喜悅的靈魂巫師就開始在十三環水銀議會內部發表一些關於前景過於浮動的擔憂,即使到現在也沒有哪位巫師能確定搬遷班半位面的事情是好還是壞,但這並不妨礙矛盾這個無法理解的物體的產生。
長久以來,位面變遷之中巫師自身也產生了極多的學派,先古的巫師梅林作為領頭者創立了法則巫師,那是位面還未成型的紀元,天空之中法則的線條布滿可以被捕捉的漏洞,法則的感悟與修行也是最為強大快速的方式,於是那個時代的巫師圍繞法則而行。法則巫師,捲軸巫師,魔紋巫師,這三者也是當時最盛行的巫師學派,以及修行一直艱辛的靈魂巫師。
時間推移,位面穩定繁衍,法則趨於完整,這一點幾乎扼殺了梅林一系的後來者們,事實上已經有近十個世紀都沒有一個新的法則巫師晉陞傳奇了,但巫師們從不會原地踱步。法則完善之後,新的事物隨之出現,穩固的位面上方大陸的天穹之中,混沌分化出無窮多的元素匯成海洋形成魔力潮汐以每十二個月一次的規律席捲整個位面,帶來新的生命,降水還有災難的魔物之潮,然後就有了親近魔力的體質,那是後來的元素巫師以及魔導煉金出現的契機。
元素巫師們通過冥想強化自己的精神然後感知空氣中飄蕩的元素,就像無數年前那些法則巫師們一樣截取位面的資源強大自己。本身沒有什麼但就像事物的興衰更替一樣,新來的元素巫師們同樣懼怕有一天位面再次發生改變,就像元素取代法則一樣新的事物會取代自己,已經從前人的失敗中得到教訓的元素巫師們決定更深入地了解元素的本質,這也是元素巫師們這樣希望遷入半位面的主要原因,接觸魔力潮汐的運轉,在最近處觀察元素本身一定能夠讓他們更快地尋求到突破,這當然是很自私的做法,就連元素法師本身也有不同的意見,希望可以暫緩這一步伐的或者通過其他途徑進行的,將聳立千年的白塔群代入這件事本身就是對先輩們的不尊重。
巫師學者們大多自大,目光偏狹,性格古怪傲慢不招人喜歡,這是幾千年來外人就形成的對於巫師們的看法,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它就是事實,巫師們的確是這樣的一群傢伙。於是怪伽的群體開始爭吵,當一件事情的爭論無果之後,事件升級成為災難,派系之間開始不和,十三環水銀議會內部也分化成兩派,老派的巫師反對新派巫師激進且危險的計劃,新派的巫師作為後來者一開始只是打算不斷地制定出更詳實的行動細則來說服對方,可幾次失敗之後失去耐心的兩方開始了政治運作中慣有的伎倆,排擠打壓。
元素巫師與煉金學派結成同盟,法則巫師早已式微但捲軸巫師依舊強勢,魔紋巫師作為煉金學的前身暫時中立,而靈魂巫師因為自身的本質原因便處於了弱勢的地位,再加上靈魂巫師們在探索自身的途中幾次失敗的改良,例如亡靈系的出現更是被抓住了痛腳,聖戰之中亡靈巫師們引發的幾次亡靈潮以及大規模瘟疫就成為了這個流派的巫師們最合適的棺材木。
那段時間卡薩的巫師驅逐,聖者的教會排斥,凡人們懼怕,騎士們追捕,就連黑暗勢力也不放過這個可能會冒頭的新勢力,於是那時候起靈魂巫師的數量開始劇烈下滑,失蹤與死亡似乎比戰爭中來的還要多。而作為曾經的十三環水銀議會的首席之一,靈魂巫師帕格斯姆便自我放逐到了紫藤堡。
他以為自己的退讓可以讓曾經的同伴得到滿意,停止這種對他後輩災難性的針對,可事實上,地底停滯的歲月並沒有影響到地面上的湍流。靈魂巫師依舊被排斥,亡靈巫師依舊被厭棄。他的付出只是加劇了自己學派成為櫥窗里文獻上所記載的幾個插圖或是以純粹研究的目的而保留幾個樣品的步伐。退讓能夠得到喘息的機會,這只是一廂情願而已,本身並不關乎情感的爭執永遠最為殘酷。
當紫藤堡被打破的時候怕格斯姆並不在乎那些囚犯的死活,幾百上千年囚禁的日子早就把他們磨成了廢物,只是難過自己終於丟失了自己對於卡薩的職責。或者,當時躺在陰暗潮濕的石塊上的怕格斯姆對自己說,也是盡到了自己最後對於卡薩的責任。
沒有任何一條法則天生就該存在,在規則的白塔之上,神靈們以神性書寫,示人以自然更替萬物消長,獸人們動亂在平原,人類發源於河谷,精靈隱於王庭的高原,魚人生於海澤,地精和矮人盤踞高山地底,魔物避退。這都是無數萬年緩慢演化而成。
而如果靈魂巫師真得需要退出史詩的舞台,那也該由這個世界親自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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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格斯姆高抬起自己的手臂,五指一次屈張,銀白色的法則之瞳陷入藍色的虛空之門,隱約聽見蒼白平原中風的呼嘯與亡靈的嘶吼,無數條紫色的雷電從那個點開始抨擊那些還在落雨的雲層,卡薩附近的高山,更高遠處的魔力之海。
「這是末日的景象嗎?」肖恩望著那裡。
「位面剛誕生的時候也是像今天這樣的。」卡亞·卓扶著虛弱的左多,對身邊站著的以夫說道,這個人類少女一樣的雌性長袍已經破碎,但銀白色的臉上並沒有多少驚訝,而是凝視著那處耀目的所在,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眉頭微皺的樣子透露出一種少見的妍麗。「那些還在天上的巫師們會什麼都不做么?」少女問道。
高地人在巨大的岩石之頁上記錄歷史,而作為歷史中的行者,巫師們手執木杖或手捧書籍的形象一直交替出現,那代表著巫師的行走與巫師的沉思。這不禁讓外人想到如果巫師們憤怒了師是否會掄起手杖或大部頭的書籍砸人?血族的十三位族長之一,加爾斯·喬凡尼預感到了身旁這個靈魂巫師的憤怒,於是看見了這個老人一手抬起雷霆砸入虛空之間。
「時間差不多,你也發泄完了。」老巫師正在專心於頭頂的虛空,這是個極好的擺脫這裡的機會,加爾斯並沒有太大動作,只是**的上身閃耀起雪花狀的紋路,遊走的線條似乎這個男人正在不斷活動一樣。但他並沒有動。一面似乎破裂的邊緣毛糙的鏡子在他的身前浮現,加爾斯身上的線條爬入鏡子之中,光潔的鏡面浮現出特殊的紋理似乎水面結出冰霜。血族最為傳奇的十三件聖具之一,衍生出牧羊人的靈鏡,古老的鏡面上黑暗陰沉。
被困住很長時間絲毫無法動彈的加爾斯輕輕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雙翼,然後單手伸出抵住鏡子的背面,靈鏡消融在空氣里,連同它一起消失的還有原本應該在原地的老巫師的使魔,空龍。這個血族的氏族長似乎一直以來都是用很簡單地動作將自己恐怖的威勢表現出來,就像現在,這個收斂蝠翼的男人揉著手臂上的肌肉,慢慢走近老巫師帕格斯姆。
解決空龍之後他並沒有再次出手,「我需要表現出和此事無關的態度,但又確實不想錯過今夜的事,你是知道的我們這樣的存在碰見一兩件有趣的東西得等上多少年,哈哈。」加爾斯今夜第一次笑出聲來,然後他就那麼抱著手臂站在離帕格斯姆很近的地方,同樣抬起頭看向那片虛空,似乎在看虛空里那些被困住的白老鼠一樣。
「你不怕我再次困住你?」老巫師沒有看他,「我想明白了,你那個小學徒本就計劃死在這裡來激發這個獻祭法陣。」加爾斯並不是那種懶惰的老頭,他能想清楚很多事,「所以你對我的仇恨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大,而且你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你這麼做是對十三環水銀議會的一次羞辱,你需要在裡面的巫師們搞定這個東西出來之前成功聚攏起那些零散在各地的靈魂巫師與亡靈巫師,這些年來你那些後輩過得可不怎麼樣,躲得也夠偏,你不可能拋開他們但你確定你一個人就能找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