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幽暗的地底
高地人的史詩里傳唱,陰暗的地底沉睡著初生的神靈。
但卡薩城的這處地下空間里卻只有一個正在創作的藝術家,卡亞·卓看著油燈下的那個單薄的身影,想了想,他沒有轉頭直接向前走去,說話的聲音卻回蕩在石窟里:「這裡只需要兩個人,你的同伴們去那一處地方吧。」
話自然是對著小個子說的,於是小個子跟隨著卡亞·卓走上前面,他身後的四個影子則順著來時的路回到地面,他們知道此刻的事情全部在卡亞·卓的計劃中,於是便節約自己的好奇心認真做事就好。
當整個空間里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卡亞·卓揮手示意小個子不要繼續往前了,他一個人走向那個檯子,油燈將他的身影拉長完全覆蓋在小個子的身上。
「你好,閣下。」卡亞·卓猶如一個禮貌地貴族,撫胸致意。
這一次那個趴在紙頁上的人終於反應過來了,他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那是一個中年人類男人的臉,鬍鬚纏繞在嘴唇附近,渾濁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裡,邋遢和不修邊幅彷彿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他抬起頭,一隻手拂開垂在眼前的亂髮,「你們是誰?」他的嗓子里嚯嚯地響著。
長期幽閉在一個死寂的地方,自然地將外界的聲音當成荒誕的幻覺,卡亞·卓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我們是客人。」
面前的人慢慢放下手中的鵝毛筆,可能他剛才正在創作一首十四行詩還是在構思一幕戲劇的開場,他先是在紙頁上折了一個角,然後才站直了身子看向面前的兩個客人。
「第一次有外人找到這裡。」他適應了一會,說話的語序自然了很多。「再隱秘的監牢總有開門的時候,當你打開牢門,那麼這裡面充斥著你們氣息的空氣就會逸散出去,告訴每個外面的人你們在這裡。」卡亞·卓又走上前一步,「於是我就找到這裡了。」
「你們是為了十三號才來得吧。」卡亞·卓聽見他這樣說,雖然卡亞·卓不知道十三號代表著什麼但既然對方都問了,他還是禮貌地回答到:「你認為是就是吧,然後,我需要做什麼才能帶走我想要帶走的人?」
「你需要先簽個字,然後填寫一份表格。」對方低下頭,扔了一張皮紙過來。
「哈哈,你真有才華,不愧能寫出那樣寂寞的歌劇。」卡亞·卓抬手間一層法則的網路浮現在身前,然後那張被拋出的紙撞擊在他面前,紅色的火焰爆裂在空氣里,那是一張烈焰捲軸。
對面的巫師雖然在地下認真創作劇本,但顯然也描繪了不少法術捲軸,只見他從桌子上的紙隊里甩出一打的紙頁,那些描繪在普通紙張上的圖案在空氣里畫出虛線,然後隱約地牽引出規則的力量,火焰冰霜還有雷電填滿了卡亞·卓面前的空間,遮擋住他們兩人的視野。
卡亞·卓對面的巫師就看著那一系列的高階捲軸爆裂開然後安靜地站在那裡,等著那些法術的光彩黯淡一些再決定繼續下一步。
只是有些東西比他想得更快,長久地呆在地下讓他的五感都出現了極大的問題,所以當他隱約聽見風聲響起的時候只來得及撐起一個法術護盾,一隻岩石塑造的長箭便從還未散去的火焰還有煙霧中現出身形,岩石之矢飛掠過空間,在護盾的破碎聲中穿過了他的身體,巫師高高地拋起撞擊在身後不遠的牆壁上,鮮血迅速流出他的胸口流到那些散落在地面的紙上,將它們沾污。
「你是我見過的最弱的傳奇。」渾身上下毫髮無傷的高大身影揮散空氣中還沒燃燒結束的紙灰,走到巫師的身前,他的右手上正握著一把巨碩的大弓,岩石塑造的灰白色弓身雕刻著華美的花紋。
「巨岩之扉,卡波菲斯之弓?」巫師喃喃地望著那把長弓,他先前根本沒有看見對方是怎麼掏出它的。
高大的身影彎下腰,伸出左手在巫師的袍子里摸索著,掏出了一串鑰匙,「你的眼光倒是和其他巫師一樣。」
傳說中卡波菲斯是第一位覺醒的神靈,他在世界之脊上行走之時留下了三片寫滿文字的巨大書頁,而卡波菲斯最終因為信仰而隕落在黑暗之年中,那三片書頁也化為岩石,一片承載著他的頭顱和西大陸委瑞爾文迪斯一起在他的隕落中沉入了海底,一片被高地人尋找到用於記載描繪世界的千年史詩,最後一片承裝著卡波菲斯的神格,被地下城的主人用來擋住地底通往地面的大門,巫師們便稱作那片書頁為『巨岩之扉』,而在數千年前,一個路過的神靈曾經從『巨岩之扉』上面掰下一塊帶有文字的石塊,塑造成了一把具有卡波菲斯神力的長弓,神靈帶著長弓一起遊走在大陸之上,無數關於那把弓的記載被巫師們抄下在書中。
現在,那把弓被握在了面前這個半巨人手中,塑造它的神靈卻不知去向。
卡亞·卓沒有再看地下這個呆在地下太久以至於瀕臨崩潰的可憐監獄長,他直接走向那扇石桌後面的門,用手中的鑰匙打開它,半巨人推開這扇有些狹窄的小門踏進門裡,小個子則端著原本放在石桌上的油燈跟在後面,當他們兩人踏入了那個門,油燈的光似乎就被隔絕在門裡,這邊的空間瞬間陷入了絕對的黑暗,在這片靜謐的黑暗裡,倒在地上的巫師又一次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狀態,他似乎沒察覺到自己受了很重的傷,雙手在地上拉扯著自己的長袍,將長袍的衣擺扯出一部分墊到臉頰的下面,然後他蜷曲著身子就那麼枕在衣服上閉上了自己渾濁的雙眼,緩慢地呼吸聲響起,他熟睡起來。
門裡是一條石道,這裡的牆壁似乎能夠吸收光線,小個子手上的油燈只能照亮崎嶇不平的地面,兩側的牆上黑漆漆地好像被火焰熏過幾個世紀,而下面的地面則從來沒有休整過,似乎只是一個地道隨便敲了幾下就成了一樣,這讓舉著燈的小個子行走的十分艱辛,就在他想要釋放魔法幫忙的時候他又發現自己身體里的魔力被完全地禁錮住了,而空氣里一絲一毫的魔力都無法被感知到。
「這裡是仿照世界之初改造的,元素還未誕生,法則渺小沒有成型,這裡只有物質是存在的,其他一切都無法被感知,就算神靈在這裡也無法釋放魔法。」卡亞·卓走在前方,手裡的卡波菲斯之弓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裡就是紫藤堡監牢了,可我只看到一堆石頭。」小個子在後面發問。
「你是疑惑它為什麼叫紫藤堡嗎,你熄滅手上的燈。」卡亞·卓在前面回答道,小個子依言用手指掐滅了燈芯上的火焰,然後四周卻沒有陷入黑暗中,兩側牆壁上傳來淡淡地紫光,無數糾葛在一起的藤蔓樣事物攀爬在牆壁上,還有一些紫色的細枝遊盪在空氣中。
卡亞·卓揪下一小截葉子,一碰到卡亞·卓手的那刻葉子閃耀出明亮的紫光,然後迅速枯萎。「紫蘇斯,一種吸收魔力生長的藤蔓,它們生長的地方几乎感受不到魔力的存在,很稀有的一種植物,可能也只有巫師們才有能力移植這麼多在這裡,它門幾乎天生就是用來囚禁巫師的。」
當油燈熄滅之後,卡亞·卓釋放出自己的魔力,每當他走過一處地方,他的身邊就閃耀出一片紫光,小個子就跟著那個光芒前行,他感覺自己似乎正在向著某種神聖的所在走去一樣。
而卡薩城的地面之上,一個小房間里,肖恩還有傑克正在一個匣子的指導下製作一件道具。
「也就是說,這場戰役早在三百年前就結束了,而且是我們這邊擊退了惡魔,但是最後我們卻簽下了一份垃圾一樣的盟約?」多非茨尼的聲音里並沒有什麼欣喜的感情,那是因為他們直接在腦海里交流,而精神力永遠最直觀地反應你的想法,情緒和感受,它無法在一般的情況下說謊。
「是的,多非閣下,您似乎並不為我們的勝利而高興?」傑克的雙手纏滿了繃帶,受傷的它並不用做太多事,此刻也可以和它的某位祖先交流一下。
「孩子,我為戰鬥的勝利感到高興,我不高興的是戰鬥結束之後,地精們沒有聯合獸人矮人,殺光每一個巫師以及人類。」匣子里的多非茨尼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不再說話。而在一旁操作練成陣的肖恩則回想起那處不同尋常的隱秘巫師塔還有那些沒能破解的寫著奇怪符號的鐵板,巫師們曾經扮演過怎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