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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卡薩城的夜晚

  在遙遠的帝國與盟約都還未建立的年代,生靈剛擺脫黑暗的束縛。


  海面沉降,初生的神靈沉睡在大地之下,等待蘇醒。而回望這個包裹在潮濕沒有縫隙的水霧中的複雜位面,泥濘的土地上活躍著卑微渺小的生命以及上個紀元遺留下的黑暗種。


  於是,尋求力量的渴望促使著凡人蛻變,隕石從天穹落於大海之中,與地面之上,岩漿勃發,凝結的霧氣與寒冰。


  巫師們拾起火焰,建造高塔,然後點亮文明的火種;獸人們與荒野搏鬥,開闢家園;先民們感悟那瀰漫在空間中的太初的力量,攀爬於規則的白塔之上猶如蟲蟊。


  當規則過於模糊而解度這些規則的眼睛太過雜亂的時候,世界始終無法被準確地定義與建造。


  直到聖者帶著扈從,自深淵中走出,那是一個榮耀開啟的時代,為所有的後來者敬仰。


  卡亞·卓相信自己就是那個新的帶領者,在這個各種文明似乎開始興盛但實則始終未曾萌芽的時代,他相信自己應該站出來,充當這個領頭的人,並不是他的狂妄與自大,以往的數十個世紀,他和他的同伴們遊歷了深淵,主位面甚至是地獄也留下過他們的腳印,卡亞·卓見過無數的社會群體,各個種族,各個時代,從無知的蒙昧,到混亂且無序的惡魔,從平凡無趣的短生種們,到那些長久到幾乎都要記不清自己生命的長生種們。


  在行走中,他觀看了太多,以原本屬於神靈的視角,於是這時候自然他感受到了一種責任,對於這個他所生活的位面世界「我們該打破舊有的束縛,讓世界更為自由的運行,而不是像一種過分簡單化的虛假的玻璃房子里的花,遲早會在玻璃碎掉之後枯萎,我不能保證我的手拿掉玻璃罩子之後能讓這朵花開得更為長久,我只是希望它凋謝的時候能夠更為自然一些,這樣可以平淡很多的末日才是世界正真該有的結局。」卡亞·卓的眼中,世界這個緊張運行,消耗,磨損的機器遲早有一天會迎來他衰老崩壞的那刻,那就是世界末日的時刻,而現有的這種分化開得社會世俗與非世俗,正在加劇世界的毀滅,「沒有什麼比一群無知的孩子管理大的家族更讓人擔心的了,凡人們竊據權柄,高位者視而不見。」他覺得自己早該站出來了。


  稍微有能力的人都不懼怕狂熱的瘋子,最多討厭他們,但是當一個瘋狂的思想家擁有了冷靜理智的頭腦,那麼才是世人該懼怕的,卡亞·卓駕駛著汽車行駛在卡薩城中央大道上,目光沉靜,車子穿過一個個圓環,直直地向著中央的巫師塔群。


  籠罩在布袍里的小個子靠坐在副駕駛位上,而這輛車的後方則跟隨者不明數量的自己人,不過小個子相信,就算沒有人跟著,身邊的這個高大的男人依舊能像回到自己領地的貴族一樣自然。


  「我的這個手下在盟約之後的某個時間和我失去了聯繫,你先前說那之後紫藤堡再沒有一個新的囚犯進入了,那麼我要和你解釋一下,他就被關在那裡。」卡亞·卓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方向盤。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如果像你說的那樣,巫師們一定把這件事處理地非常隱秘,非常,非常隱秘。」小個子很疑惑。


  「我確實無法在十三環水銀議會內部挖開缺口,但某種程度上,我依然發現了我的這個下屬他所處的位置,而巫師們沒有公開審判他也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他沒有犯下什麼罪行,但他有很大可能會那麼做,因為他是個陷入了靈魂虛妄的亡者。」卡亞·卓目視前方,「他在聖戰中經歷了過於複雜的變故,加劇了他靈魂上的混沌化,在聖戰結束那幾年,他已經表現出了某些徵兆,比如,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但是我們作為一直以來的朋友,曾經保留了某種特殊的聯繫方式,這裡我不得不佩服一下那些尖帽子的傢伙,他們那座隱秘的監牢始建於數千年前,但是用到現在卻還是嚴密地像個雞蛋殼,我的那台機器在前些天只接受到一句歌詞,而整個卡薩能聽到歌舞的地方,就在……」汽車停下了,面前是一樁白色大理石建築的高位柱式建築,名義上屬於某個卡薩城裡的貴族男爵。


  「先不說在巫師之城裡生活的人類貴族這麼充滿矛盾的組合,就只是所有卡薩城裡就只有一個聽歌劇的地方,就足以讓人疑惑了,我們的線索就在這裡面嗎?」小個子問道。


  而卡亞·卓卻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條:「如果浮華始於喧鬧的人心,卻又醇厚在安靜的角落裡….」


  「你說什麼?」


  「我在念那句歌詞。」卡亞·卓回過神,「我們今晚先放出一點東西,然後才能確定什麼,我的朋友已經等了三百年了,我想他應該還能等個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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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處灰暗的所在,沒有陽光也永遠感受不到陽光,而充斥在這個無法探明輪廓的空間里的,只有濃郁的壓抑的氣息,一般鄉村裡那些守墓的老頭或許會在這裡感受到熟悉的氛圍,那種叫死亡的東西。


  「哐當」,「哐當」,這種有節奏的敲擊聲每隔大約十分鐘就會出現一次,而當離得最近的「哐當」聲響起后,一句話也清晰地迴響在這片空間,「十三號,你今天又寫了什麼?」


  這裡根本沒有光,但是似乎被問詢的對象也不需要這個,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一次就又合上,一雙手拿起聲音的主人通過什麼渠道送進來的東西,摸索了一會:紙,墨水,一些可以吃的但絕對只能被稱作垃圾的東西,好在他可以不用吃東西,而這裡也不會招來老鼠蟲子之類的,可能是過於實質化的死氣里連它們也不想活著了,他將東西找了個地方放下,「今天什麼都沒寫,我最近似乎也沒什麼可以寫的了。」


  那個人似乎在想一些東西,索索的聲音傳進里側的房間,門外的人靠著一個通氣的小窗子也是唯一能連通外部的洞口坐了下來,可能就坐在地上或者他的手上還拎著一個椅子;「你的回憶錄上次不是才寫到你在精靈之森么?」那個聲音又問了一句。


  「我那些天過於寂寞,就寫得快了一些,結果一次就寫完了。」黑暗中的眼睛始終沒有再睜開,給人一種疲累感,就像他們的這四句話的交談,語氣拖沓緩慢。


  「哦,那太可惜了。」他又停頓了一會,然後才開口;「三號上一次沒有回應我,這次也沒有,他可能已經不行了。」


  「那我要變成十二號了嗎,可惜了。」裡面的人淡淡地開口,似乎不希望浪費什麼,力氣,精力,還是已經遲鈍的思維,「我喜歡這個數字,它帶給我很多值得回憶的東西。」


  門外的人陷入了沉悶里,可能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可以交流的話題了,他徒勞地想了好一會,然後「哐當」他敲了一下門,「我走了,你下次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裡面卻什麼聲音都沒有傳出來,沒有回應,沒有反對,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他懊惱地站起來,慢慢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被長久地囚禁在黑暗監牢里的,往往並不只是犯人,監獄長也一樣。


  夜晚的卡薩城很獨特,因為它往往呈現出兩種景象,當然不是什麼人都能有幸看見這種景象:外城區活躍著小商販們,而內城區同樣活躍著小商販們,二者不屬於同一個世界卻又並存在這裡。


  肖恩白天里去了一趟卡薩巫師銀行,他去兌換了手裡的金票,這個時代里,很多大型金礦還沒有得到合理的開採,貴重金屬並沒有充分的流通,這也是金票這種東西出現的理由,而金票也被稱為『金購票』或者『存金票』,它以某種實物而不是黃金作抵押,在某個已經探明存金量的金礦上開具出證明,巫師們加上契約和類法術以確認真偽,這樣才能構成一份有實際價值的金票,每張金票的背後都有著它面值這麼多的原因,一般是某些已經註冊的產業,而當卡薩的銀行公布出新的採金量持有金票的人就能夠用它兌換成金幣,但金票上的產業也會被銀行接收,同時具有風險性和貨幣性的東西一般都不會被廣泛流通,所以就實際來說金票這東西並不多麼『值錢』,即使它的面值超大,但除開這邊的世界就無法花銷,而且如果銀行查出金票上的產業已經倒閉,那麼金票的價值立刻清零,升值的話倒是以金票開具的數字為準,這一點上這些巫師倒很有後世那些吸金的銀行家風範。


  總之肖恩只是去兌換他手上大筆的金票的,第一次家族作為獎勵的金票他在閃金城花出去了一些,而在安東尼家族那些燙手的東西,他很合理地得到了其中七成已經失去價值的回答,然後一臉微笑地在心裡不斷咒罵那些狗崽子該回到他們祖宗待的地方,還好肖恩的運氣不是一直那麼壞,他最後成功地趕上了這個月的放金潮,然後將十幾輛車共計四十萬的嶄新金普頓存入了自己新的賬戶,肖恩拿著一袋子金普頓坐在貴賓包廂里,「卡薩拿走了我所有的錢,還伸手問我要手續費用,而且我還開心的交了,真是,巫師的智慧該用大海來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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