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八 生嫉妒
送走了納蘭夫人,江承楓讓虹蕎準備了熱水,親自擰了帕子要給沈之悅擦臉。
“我自己來吧。”沈之悅紅著臉從他手中要過帕子,微微側過身,背對著他去擦臉上還未幹的淚痕。
他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沉聲問道:“要不要睡一會兒?”
剛剛納蘭夫人喂她喝了藥,又陪著她吃了些清淡的食物,現在正好也到了午睡的時辰,應該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沈之悅卻是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問:“少帥夫人她怎麽樣了?我想去看看她。”
這段時間,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來給她量體溫換藥的小護士們談論他的夫人,那個叫納蘭馨月的女子似乎是病的很嚴重,而且也住在這所醫院,可是每當她提起想要去探望一下她時,都被他以各種理由婉拒。
她心裏一直過意不去,總覺得自己承了他這麽大的人情,卻一點忙都幫不到他,再加上今天又見到了納蘭夫人,得知了母親的身世,她就更想要見一見他的夫人了。
“她長你一歲,你應該叫她一聲表姐。”江承楓唇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起身將她床頭的靠枕拿掉,扶著她躺在了床上,聲音溫和了許多,“你身體還沒大好,先不要管旁的事,養好身子最要緊。”
“可是……”
“醫生在嚐試一種新的治療方法,現在不方便探望,過幾天在安排你們見麵。”
他都這樣說了,沈之悅也不好再堅持,隻得乖乖躺下休息。
她緩緩閉上眼,還沒有片刻中,又猛地睜開,“少帥……”她甫一開口,便見他俊朗的眉峰折起,即刻識相地改口,“江大哥。”
江承楓這才緩了臉色,笑容和煦地問道:“怎麽了?”
“這個……你還要嗎?”她又坐起身,手裏拿著他還給她的那串佛珠,赧然地看著他,憶及小時候的事情,她隻覺十分的不好意思,他替她找回了珍貴的夜明珠,她卻隻送了這麽個不值錢的東西給他,而他竟一直貼身戴著,讓她更加地慚愧。
“當然。”江承楓從她手裏拿過那串佛珠,一臉嚴肅道,“這已經是我的東西了,你沒有權利收回去的。”
沈之悅不由一怔,訕訕地收回手,聲如蚊蚋,“你不嫌棄就好。”
江承楓唇角的笑意漸轉濃厚,卻突然又想起了一件讓他十分在意的事,猶豫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也送了一串這樣的佛珠給他?”當初她就是因為這個才把他錯認成晉如霆的,對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不能釋然。
“誰?”沈之悅一時茫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見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小腹,身子便猛地一震。
她手指僵硬地撫上自己已經明顯隆起的腹部,眸光黯淡下來,似是跟他解釋,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小時候娘親和晉伯母一起去寺裏進香,同時求了這佛珠來給我們做護身符,後來他知道我把這個送人了,就也沒有再戴了。”
聽她語氣裏有著濃濃的傷感,江承楓又懊悔不已,自己還真是不長記性,總是勾起她不愉快的過往,害她傷心難過。
“我沒事的。”見他臉上露出愧疚之色,沈之悅淡然一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地說,“這會兒子還真有點困了呢,江大哥你去忙吧,我想睡一會兒。”
說著,她又重新躺回床上,巴掌大的小臉陷進潔白柔軟的枕頭裏,正好遮住了臉上的烙印,露出的半張臉頰雖有些蒼白,但絲毫不損她的美麗。
這就是他愛上的女子,聰慧隱忍又無比堅強,即使經曆了那麽多苦難,卻還是可以為了腹中的骨肉努力活下去。
這幾個月她所承受的痛苦他都看在眼裏,換血排毒,那是一種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痛苦,有如脫胎換骨,在煉獄中煎熬,可是她忍了下來,而且做的非常好,那樣的苦都熬住了,他相信她一定可以平安地把孩子生下來的。
他彎腰替她蓋好薄被,低頭見她已經闔上了眼,似乎是困極了,便也不再打擾她,遂放輕了腳步走出了病房。
門悄無聲息地關上,床上的女人卻又緩緩睜開眼,她攤開右手,掌心裏那顆夜明珠在白日裏散發出的光芒微弱的幾乎看不到。
她唇角微揚,溢出的笑容卻是極為苦澀,晉如霆,她最終還是懷上了他的孩子,真是命運弄人,她想要了無牽掛地去那個世界與父母親人團聚,可上天非要她苟延殘喘地活著,這樣一副殘破的身子,真的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嗎?
她很害怕,但又舍不得扼殺這個小生命,他已經在她的肚子裏生根發芽,她沒有權利阻止他來到這個世界,所以再辛苦,她也要為他搏上一搏,反正她已經沒有什麽好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