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七 外甥女
“這是納蘭夫人的玉佩,上麵刻著她的閨名。”
江承楓目光複雜地看著她,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繼續說道:“這玉佩原本是一對,另一塊在她的孿生姐姐手中,不過她姐姐在她們三歲的時候意外走丟了,至今了無音信。”
“雲薇……”沈之悅整個人都愣住了,手指僵硬地摩挲著玉佩上刻著的那兩個字,聲音裏有著抑製不住地顫抖,她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那納蘭夫人的姐姐叫什麽名字?”
“雲悠,兆佳·雲悠。”他一字一頓道,生怕她聽不清楚似的。
“雲悠……”她嘴裏喃喃自語道,“我娘也叫雲悠,可她不記得自己姓什麽……”
她的眼睛驀地酸澀起來,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在潔白的被單上,有些泣不成聲,“她也有這樣的一塊玉佩,可是她把它當掉給我買藥了……”
沈家遭難的時候,她們窮困潦倒,當了一切能當的東西,卻依舊買不起那些昂貴的藥材給她補身子,無奈之下,母親便偷偷拿了她平時最寶貝的玉佩去當,那是她的親人留給她唯一的信物,即便是她幼年被拐賣時都沒讓那人伢子給搶了去。
她知道後想要拿夜明珠去換回母親的玉佩,卻被掌櫃的告知,那玉佩已經轉賣他人,無跡可尋了。
母親到死都沒能尋到自己的親人,而現在她卻見到了跟母親那塊一模一樣的玉佩。
“小月……”江承楓後悔不已,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事的,她的眼睛還沒完全康複,受不了強光,更不能流淚的,可他卻惹哭了她。
正當他不知如何安慰她時,病房的門卻“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在丫鬟仆婦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她一張保養極好的臉上五官精致如畫,一身做工精良的傳統旗服,雲鬢高盤,年近四十的歲數,看上去卻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舉手投足間皆是高貴端莊的氣質,比著年輕女子更多出了一份成熟優雅的韻味。
隻是那張臉卻讓沈之悅不由止住了哭聲,“娘親……”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來人,一時竟忘了呼吸,還不及她起身,那人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拉起她的手,也是激動地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你就是……姐姐的女兒?”
沈之悅呆呆地點了點頭,她的聲音與母親有些許差異,但也十分溫婉動聽,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尤其是那張臉,果然是孿生姐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她剛剛乍一眼瞧過去,還真以為是母親又回來了她身邊。
兆佳·雲薇坐在了下人為她搬來的椅子上,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下沈之悅,又是開心歡喜,又是無奈歎氣,拉著她的手好一番噓寒問暖,在聽到她母親慘死的經過時,眼淚更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精致的妝容都幾乎要被哭花了。
“這麽多年,阿瑪和額娘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她的下落,去年額娘走時,還囑咐我一定要找到姐姐,可是……”說到這裏,她已是情緒激動地咳嗽起來。
其實早在江承楓發現沈之悅對馨月身上的玉佩有反應時,就已經修書給她,詢問那塊玉佩的來曆。
在知道沈之悅的存在時,她立刻就想要趕過來,卻不巧舊疾複發,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個多月,又聽說沈之悅剛動了手術,需要靜養,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才來看這個從未謀過麵的外甥女。
原本她還是有一些懷疑的,因為這麽多年來已經有太多上門認親的冒牌貨了,有自稱是姐姐本人的,也有自稱是她女兒兒子的,更有說是她丈夫的,到最後連什麽三姑六婆,八杆子打不著的街坊鄰居也跑來沾親帶故,讓她煩不勝煩。
但這一次,她在見到沈之悅的那一刻,就已經敢肯定她就是姐姐的女兒,她與姐姐打娘胎裏就已經在一起了,是真正的骨肉至親,那種感覺是絕對不會錯的。
一整個上午,兆佳·雲薇都沒有離開這間病房,她有太多的話要和沈之悅講。
江承楓一直靜靜地靠在窗前,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們閑話家常,看著她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雖然知道這樣的情緒波動對沈之悅的病情不利,但有時候適當地讓她放縱一下,也不一定就是壞事,發泄出來總比一直憋在心裏難過要好的多。
不過看到她麵露倦色,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說了這麽久的話,夫人怕是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晚些再來看望之悅。”
這是他第一次叫沈之悅的名字,多少還是有些別扭,他還是習慣叫她小月,那樣他就會覺得她仍舊是當年他所認識的那個靈動俏皮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