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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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把人類歷史往前追溯到兩千年前,就會發現處於黑暗年代的人們時常把狩魔獵人和『天使』聯繫起來,畢竟在尋常人看來,「討伐惡魔」這種事便只有天使做的來了,但事實上——「獵人」從來都只是一個人類變異分支之類的可憐種族而已。


  很快,在近代亞人勢力極速發展的時期,獵魔人捉襟見拙的神性便頓時崩塌,甚至連見證會都下令剝奪了狩魔協會的大部分特權,即便如此,獵魔人也沒有忘記它不容玷污的歷史使命,從前線到犯罪現場,都少不了那張象徵著『狩魔獵人聯合協會』的黑色十字旗。


  天使從未存在,而惡魔從未消失——


  每當斐吉-彼特迪爾在洗手間便秘時,都會想起這句流傳了幾代人的誡言。


  「人員傷亡報告出來了,長官。」


  會長斐吉接過一疊文書,摸著八字鬍研究了好一會,又還了回去。


  「照著念,你知道我不識字。」


  「是!長官!」獵魔學徒格羅瑞雅以嘹亮的聲音回應著,


  「十二月四日兵營襲擊事件死亡三百餘人,史密斯長官昏迷!無人重傷!」


  「咳咳,可憐的史密斯……發生什麼了?」


  老斐吉被房間里的血腥氣熏得咳嗽起來,只好拿起手帕捂住口鼻。


  「似乎是幻術導致的昏迷——典型的喬普林手法,需要聯繫倫敦方面嗎長官?」


  「倫敦!?那群紳士?」


  正往前走的獵魔協會會長突然把聲音提高八度,凹陷的眼窩裡散射出憤怒的光芒。


  「絕不可能!格羅瑞雅,你覺得我們需要把可愛的戰爭拱手讓給炸魚和腌黃瓜嗎?你認為美國人會輸給那群魔鬼?「


  「當然不!長官!」


  格羅瑞雅以更為飽滿的聲音和挺起的胸膛回應著,這不禁讓在場參與屍體處理的獵魔人和探員抱怨連連。


  「沒錯,保持這個勁頭!現在去幫我拿條不帶濾嘴的約翰王,我有一個星期沒抽過了。」


  斐吉拍了拍學徒的肩膀,而後者則在莊嚴的致敬后小跑出滿是血跡的FBI辦公室。


  「可憐的孩子……」


  會長伸長皺巴的脖子往格羅瑞雅行走的方向不住張望,等確定了她消失之後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直到斐吉的後腦門被厚重的文件夾狠毒地撞在門廊上。


  「我警告過你不要欺負格羅瑞雅,她是個好姑娘,比你好多了。」


  副會長艾麗卡把一支英國煙遞給已經年過六旬的摸著腦袋的彼特迪爾會長,艾麗卡有著一頭黯淡的金髮,就像批了一頂掉色的劣質假髮套子,而頭髮底下則生長著觸目驚心因大面積燒傷而布滿褶皺的皮膚,看得出這位女獵魔人曾經是位風姿綽約的女士,但現在,這裡只有一頭噁心的老樹妖。


  「沒辦法,種族教育就得從昏頭昏腦的年輕人那做起,怎麼樣,發現什麼了嗎?」


  「發現?別開玩笑,這是今年的第十二起了,案子要是能有你那種族教育的一半進展也不會是現在的形勢。」


  艾麗卡把一卷地圖平鋪在剛剛審訊過伯爵的桌子上,用記號筆畫出幾個地名:

  「一月份米諾陶砸穿了林肯隧道,二月亞歷山大和他的狼人朋友推倒了聯合國總部,雖然它也被榴彈砸死了,三月份小狗芬里爾出現在了唐人街,四月八臂魔和自然博物館···天佑紐約,我都不忍心說下去了。」


  「你忘了上個月的塵世巨蟒約爾曼剛德,你眼睜睜的看著它毀了南布魯克林,最後那怪物逃跑時還毀了普瑞特大學。」


  「得了吧,塵世巨蟒有六百米長,任何十萬噸級核彈以下的普通武器無效,我能有什麼辦法?」


  「好吧好吧,你贏了行了吧。」


  斐吉擺了擺手,白色的煙霧穿過八字鬍繼續向上升騰。他突然意識到這些爭論毫無意義。


  「我真是受夠了,我要是總統就用核彈把這地方炸了,大家一塊升天,至少不用忍受宵禁···」


  「安靜!」


  正研究著地圖,渾身都是褶皺的女人突然一聲大吼,嚇得狩魔會長渾身一哆嗦

  「呃……我能問下怎麼了嗎?」


  「把手電筒給我,老頭。」


  「沒問題,我這就下去買。」


  「不用了。」艾麗卡頭也不抬的把老會長嘴裡的煙頭拔下來,借著火光聚精會神地用記號筆在地圖上畫著一個奇怪的幾何圖形。


  標註,連線,好好的地圖被污染得難以辨認。


  「唔……你得明白,副會長,紐約的日用品一向都不便宜,這其中包括地圖。」


  「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的腦袋塞進你奶奶的褲子里,你當真看不出來這是什麼?」


  老斐吉頭上僅有的幾根毛被攥住,鼻子和桌上的地圖差點挨在一起。


  也就在這一刻,他終於看出地圖上畫得到底是什麼東西——


  五芒星——當所有的襲擊地點被連起來是時,地圖上呈現的是一個幾近完美,妙到毫顫五芒星。


  「看來我們現在有的忙了。」


  狩魔會長重新直起背,和當前時節並不相符的汗珠掛滿了慘白色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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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主!自由!*******這是伯爵激昂的呼聲。


  「*******這是亞人軍隊排山倒海的回應聲。


  「沒錯同胞們,保持這個勁頭,我們會贏的。」


  德古拉做作地輕碰了下帽檐,從由腐朽的中式傢具殘骸所組成的演講台上跳下來,刺眼強烈的探照燈光偶爾拂過鬼哭狼嚎的惡魔們。


  「老實說,我真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


  狼人女孩躲開一頭有些興奮過度的莫加迪那碩大的頭盾,可愛的鼻頭因為受不住狹小空間里的異味而輕微地聳動。


  「沒辦法莉莉,種族教育就得從昏頭昏腦的年輕人抓起。」


  「隨便你吧……我可不是和你來談這個的。我們得到一個乾淨……我是說好聞點的地方。」


  「你說了算。」伯爵聳了聳肩,徑直走向酒店大堂的出口。


  ……


  雖說如此,但佔領區的街道看上去很少有真正乾淨的地方,幾個鬼鬼祟祟的人類幼崽正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唉,真希望他們找到的不是上星期派對里的烤人腿。


  「怎麼說呢,莉莉……我……我對令尊的事情感到很遺憾。」


  和狼人女孩一道坐在長椅上,德古拉卻一反常態的支吾了起來。


  「亞歷山大已經死了有半年多了。」


  「我知道,但我想說的是……我沒想到他會這樣過世,即便過去幾千年我和狼人王亞歷山大一直想把對方做出黛比櫻桃餡餅,我並不是說他能夠和我平起平坐,我的意思是說……聖靈啊,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是的,能理解。感謝你這麼說。」狼人女孩挑釁般的把毛茸茸的腳爪放在長條椅上,開口諷刺道——


  「換個話題吧伯爵,比如摧毀人類的神秘計劃什麼的。」


  「呃,好吧,剛剛你想說什麼來著?」


  德古拉嘆了口氣,決定先擱置自己的悼念。


  「是關於引信,」莉莉把隨身背包掛在胸前,從裡面拿出一個雕琢粗劣的羅馬戰士石像。


  「4號最近活性指數太高了,你知道的,這種至關重要的破爛會互相吸引。」


  「看上去沒什麼問題。」


  德古拉小心翼翼地接過石像,這可是召喚陣法的重要道具,沒了他們一切就完了。


  「從化石層里找出的老古董總會有些特殊的講究,耐心點。」


  果然,在伯爵觸碰到它的一瞬間,石像突然「活」了起來,字面意思——粗糙的看不清五官,看起來極為廉價的羅馬戰士順著伯爵的手指,敏捷地爬過小臂,肘關節,衣領,最後抓住耳垂。再一次以雕像的狀態凝固在德古拉的肩膀上。


  長矛指著荒涼街道的盡頭。


  「曼哈頓,顯而易見,下一個引信在曼哈頓,我們可真不走運。」


  莉莉似笑非笑地把石像拿下來,還順便扶正了德古拉歪斜的禮帽。


  曼哈頓雖然已不復往日的榮光,但見證會精銳還在那裡,維持著這個曾經輝煌的國家最後的尊嚴。


  「我們可不會輸,該輪到亞人們上場了,這就是歷史的車輪。」


  伯爵站起身,蕭瑟的冬風模糊了他蒼白瘦削的面孔——


  「一定要這麼做?不管怎麼樣都要?」


  「當然。」


  「你說了算。」


  狼人女孩同樣離開座椅,沒頭沒尾地丟下這句話。


  夜色如翅,劃過紐約夜空中閃爍的獵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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