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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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得了吧,我可不是你抓到的,在報告上可不能這麼寫。」
「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你可以是老鼠抓到的,核桃酪抓到的,蘋果派抓到的,這沒人在乎!關鍵在於你被我抓到了!和我一起關在樓上一洗澡就漏水的小房間里,去你的吧,你已經是我天殺的階下囚了。」
史密斯把鋼筆和唾沫星子一起甩到伯爵的臉上,他的那條傷腿因為太過激動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暴躁的小鬼。」
「警備員。」
得到指示的警備員對準德古拉的嘴角來了一槍托,而後者因為雙手被釘在椅子上而無法反擊。不過只消一會,暴力造成的傷口就開始凝固,結痂,脫落,成為比周遭稍稍白皙一點的皮膚,好像普通人數星期的流程濃縮在幾秒鐘內完成。
「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們這群畜生,不該顯現在肉體凡胎的奇迹與救恩在你們身上顯現,好在亞人們沒有與之相匹配的靈魂。」
探長撿起剛剛因打擊而落在地上的紳士禮帽:「言歸正傳,我們想知道的是軍隊,你的軍隊駐紮在什麼地方。」
「有一類卑微的工作是用艱苦卓絕的精神忍受著,最低陋的事情往往指向最崇高的目標。」
「看來你也讀過莎士比亞?」
「我沒有,這是昨天在網上查到的,這是信息時代了混球。」
「再給他一下。」
膀大腰圓的大兵忠實地執行了命令,而探長則是把裹著繃帶的傷腿放到了鐵桌表面,直到他察覺到水泥地板的微微震動。
\「發生什麼了?你的長官向我保證過這裡沒有問題。」
「也許是地震,史密斯先生。」
另一個站在門檻邊的警備員回答道。
「地震,地震,我相信這個城市能發生無數荒誕的故事,殺不死的吸血鬼伯爵,六米高的狼人,托著地球的烏龜,但地震不可能,這太稀鬆平常了。」
「放寬心,也許是樓上的老頭磕嗨了。」
史密斯探長點燃一支捲煙,這次他學聰明了,沒理會德古拉的打趣,只是艱難地走到角落往上抬起擋住窗口的鐵皮,冬日的寒冷空氣竄進這個房間。
「先生,按照規定不能打開……」
「安靜!別說話夥計,告訴我你聽到什麼了。」
大兵往外面望了望,只看到東島破敗的富人區別墅和平常厚度的積雪。
「什麼都沒有。」警備員搖了搖頭。
「那不是地震,是有規律的踐踏聲,或者說,是一群畜生找到我們了,」探長對著紐約州垂暮的地平線擠出了個蒼白而痛苦的微笑——
「我太恨這地方了,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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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的小秘密坐落在一座精緻的住宅大樓裡面,這裡的原主人是一群雍容華貴的可憐蟲,在戰爭形勢稍有轉變時他們就尖叫衝進爆滿的民航飛機逃往加拿大,而他們曾經的家園則被填滿鋼板和鐵釘,屋頂花園被改造成直升機機場,從每一個窗口伸出正和時宜的長槍短炮。
即便如此,當那噩夢般的敵報警鈴響起時,正在吃晚飯的駐守士兵們還是慌忙的拿起機槍,神經質地大吼大叫,將子彈瘋狂地傾瀉進亞人部隊的前列。
無濟於事。
一隻五噸重『墨加迪』巨獸能扛下超過三十發普通子彈,在極端情況下,不一命嗚呼就不會停止衝鋒,數倍於音速的子彈穿過堅不可摧的頭盾,然後動能消逝在緊緻的肌肉纖維中央。
三千頭怒不可遏的亞人登陸部隊顯然超出了這個前哨站所能應付的極限,超過五噸重的身軀碾碎了同伴的血肉和通電釘板,像戳破肥皂泡似的撕碎了外層鋼板。
「快!通知審訊室,我們擋不住了!」
下一秒,墨加迪巨大的角質尖角就將喊話的上尉腹部刺了個對穿,然後再順便把負責傳令的新兵踩成肉醬。
接下來的事情就能很方便的預見到了,帶頭的巨獸起了一個良好的表率作用,墨加迪輕鬆的衝破了防禦陣型,偌大的住宅一樓成了亞人的狩獵場……
後世的研究學者認為,這場戰役很大程度上成為了人類對待亞人問題態度轉變的原因之一,從恐懼以及和平的妄想徹底轉變成爭奪生存權的殊死搏鬥——不過,那都是后話了。
「克勞上尉!克勞?該死……」
探長對著對講機嘶吼了半天,可惜只得到一串兒尖利且辨識度極高的嚎叫——
「德古拉!你幹了什麼!他們怎麼知道你在這!」
「我現在不需要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正應和著德古拉懶洋洋的態度,審訊室猛烈地搖晃了一下,從樓下傳來的爆裂聲震落了天花板上塵灰。
大概預估了下亞人攻上來的時間,史密斯就像好萊塢電影里的一樣轉動了掛在牆壁上的畫框,伯爵腳下就升起四塊三角形的平面鋼板,在德古拉輕鬆的口哨聲中交匯成金字塔的形狀。
「搭把手吧二位,你們也知道德古拉的重要程度,我們需要把他移動到樓頂的直升機上。」
「來不及了。」發話的是那個剛剛執行暴力的士兵,此刻,他正神色凝重,舉著槍對著門口。在一次次的彷彿來自地獄的低吼中,那堵混凝土大門如同發泡的隔夜餅乾漸漸鼓起,墨加迪那狹長畸形的影子順著門縫投到地板上。
「警戒!」
兩名士兵把抗在背上的『阿柏蛇III』型輕機槍可不是什麼普通玩意,這種見證會的信仰結晶在今年二月用使用相同技術的艦載改版一炮把狼人王亞歷山大轟成了一團血霧。
但這一次,聖靈沒有站在人類這邊。
當墨加迪的巨力使得警備員腳下堅實的地面崩裂的瞬間,探長的心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在那之後,他有幸親眼目睹三十厘米長的利爪刺穿咽喉的情景,從樓下鑽上來的小矮子將兩具屍體破布似的甩開,一個縱跳到探長的面前。
「我來晚了,伯爵。」
從巨獸的後背下來一個抹了髮油,藍眼睛的小矮子,彈簧腿喬普林眨巴著藍色火焰般的狹長雙眼,作了一個精準的鞠躬。
「謝天謝地,先把我弄出來。」
「您的意志。」
簡直就像是烤燙的刀刃切下黃油,「金字塔裂開一個空洞,德古拉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從那爬出來。
「哦……目瞪口呆的史密斯,我一定得向你介紹一下,彈簧腿喬普林先生,我最忠實的倫敦紳士,這位則是史密斯探長,紐約相當稀有的好警察。」
「你不會成功的,德古拉,我知道你想幹什麼。」
史密斯年輕的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如果我的對手是你們,我想我會的。喬普林?」
「這不是你的錯,閣下。」
彈簧小子舉起爪子,剛好夠到史密斯探長的咽喉,但那已經足夠了。
手起刀落,一顆漂亮的金髮頭顱滾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