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紅嫁衣
又是三三兩兩的臣子往下跪,以張瀾為首,直呼丞相無罪,皇帝心中,又急又惱。
見太叔奐還直直的站在朝堂上,便道,「太叔如何看待此事,畢竟當時找出那紙書信之人是老將軍,此事,若還得丞相清白,便是污了將軍名聲。」
話中意思,寧相生與太叔侯的名聲只能一人清一人污,保得寧相生,自然要臭了太叔侯。
太叔奐對太叔侯,歷來是孝順有加,皇帝將這個選擇交給太叔奐,無非是希望太叔奐順著他的意思說話。
寧朝來抬頭看向太叔奐,正撞上太叔奐的目光,匆匆別開眼睛,又看到太叔奐眼角的那條又細又長的傷疤,深深陷入皮肉之中,紅腫之後更顯得猙獰。
太叔奐不願寧朝來打量,生硬的別過頭去,說,「阿翁是君子,他的名聲不可污。」
寧朝來全身繃緊,若太叔奐為皇帝找了措辭,皇帝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如她的意的,莫非真要在這時候損兵折將,連累無辜之人嗎?
卻又聽太叔奐說,「可阿翁只是武將,平日行事坦蕩卻不謹慎,或許在此事上的確是疏忽了,丞相大人的賢良眾所周知,陛下不如順應局勢,下旨為丞相大人平反冤屈。」
太叔奐一出口,餘下的人紛紛附和。
事已至此,沒有回天乏術,皇帝只能妥協,沉聲道,
「朕會命人徹查此事,若丞相當真是被冤枉,朕自會昭告天下,還他清白。」
皇帝說這樣的話,無異於已經承認寧相生是受了委屈。
寧朝來臉色微霽,拱手道,「那若是阿翁回來長安呢,陛下會如何?」
既然寧相生無罪,他還能做什麼,能將寧相生趕出長安,能將寧相生再流放一回嗎?
皇帝沒好氣兒的說,「若丞相歸來,朕自當前往長安城城門相迎。」
眾人皆是伏地地高呼萬歲。
皇帝擺手,看向寧朝來,「朝來當真不肯嫁給太叔將軍,而是要嫁去匈奴?朝來可要謹慎抉擇,此刻後悔還來得及。」
眾人的目光在太叔奐與寧朝來之間遊走,不明白兩人分明郎有情妾有意,為何還是不願在一起。
太叔奐抿唇站在一邊,雙手緊握成拳,面上不露情緒。
寧朝來搖頭,斬釘截鐵道,「不願。」
明知道寧朝來會這樣回答,太叔奐的身子還是明顯的一震。
「朝來!」跪在寧朝來旁邊的徐少橋低喝一聲,小聲說,「縱然阿奐做錯了什麼,你也不能如此對他。」
嫁給烏氏小樓,嫁到匈奴,這樣的抉擇,簡直是將太叔奐的心剖挖出來,放在烈火上炙烤。
「心有所屬,無非對錯。」
寧朝來的聲音,回蕩在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皇帝瞥著看不出喜怒的太叔奐,說,「既然不願,那朕也不好強求。你是朕親自封的鳳陽公主,匈奴王子向朕求親的摺子上,指名要鳳陽前去,若鳳陽不反對,朕便賜婚了。」
鳳陽……
不是寧朝來。
這樣也挺好的。
「謝陛下恩典。」寧朝來磕頭謝恩。
退朝後,太叔奐疾步離開,聽到徐少橋叫他,離開的步子更快。
見太叔奐頭也不回的走了,徐少橋轉身擋住正與張瀾說話的寧朝來。
「張某告辭。」張瀾拱手離去。
待人走盡,徐少橋怒氣沖沖對寧朝來說道,
「你瘋了是不是?無論你有多不待見他,也不該拿自己的終生大事當兒戲,寧朝來,有他疼你不好嗎?非得要去匈奴那樣的蠻夷之地遭罪!」
徐少橋對寧朝來,從來都是溫聲細語,不曾這樣聲色俱厲過。
寧朝來知道徐少橋是擔心她,便說笑道,
「你與烏氏小樓的妹妹成親,我與烏氏小樓成親,我們這份情誼,斷不了,以後見面,你還得稱我一聲王嫂。」
徐少橋面龐一黑,「我沒有在與你說笑!」
將邊疆事情全部交給楚離打理,自己不敢耽誤一分一秒的趕回來,不是為了與寧朝來說笑的。
寧朝來伸手撣去徐少橋肩上的一片塵土,柔聲說,「你會這樣說,只是因為你未與烏氏小樓接觸,不知他的為人,他待我極好,不比你……不比他差,嫁給他我是心甘情願的,怎會遭罪?少橋,是你只在意兄弟情誼,多慮了。」
「那柳蘭呢?」徐少橋問,「柳府那麼多條人命,就這樣作罷了是嗎?」
寧朝來收回手,依舊輕笑連連,「少橋,要是我為他們報仇,他們就能活過來的話,我殺盡匈奴人也不是不可能,可他們死了,死了就是死了。我相信,若是表哥他們在天有靈,知道我要嫁給烏氏小樓,一定會祝福我的。」
「那倒是我不懂人情世故了。」徐少橋自嘲的笑笑,看著寧朝來白玉一樣光滑的臉龐。
能逼著自己說出這樣違心的話,她心裡應該也不好過吧?
「各人有各人的感受罷了,你說對的,未必是對的,我說對的,可能也是錯的,深究下來,也不會有結果。」
總而言之,就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命,罷了。
「這都是命,命里定下的,總歸錯不了。」
烏氏小樓捧著李素舞送來的嫁衣,笑得合不攏嘴。
許是因為是烏氏小樓親口討要的。許是想著終於能將寧朝來從眼皮子底下趕走了,又許是想著寧朝來嫁了烏氏小樓,再也不能與太叔奐有什麼瓜葛了。李素舞做的這件嫁衣,做得比司笑語的還要流光溢彩,美麗精緻得多。
重重疊疊的桃花花瓣在嫁衣上一一鋪展開來,似是有了生命。
「王庭那邊可安排好了?」烏氏小樓問賀賴的同時也沒捨得將嫁衣放下。
賀賴心中覺得好笑,單是一件嫁衣都能讓烏氏小樓愛不釋手,那對穿上嫁衣的寧朝來還指不定怎麼喜歡。
「備好了,女公子的房間,都是按照長安城中一樣布置的。」賀賴說。
察覺烏氏小樓不高興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賀賴急忙改口,說,
「不是女公子的房間,是王子與女公子共同的房間。」
烏氏小樓嗤了一聲,臉上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