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再入大殿
「這世間,曾是我傷你最深,所以我傾盡所有也沒有換得你心中一席之地。很好,寧朝來,你真的很好,從最初的寧氏才女,到後來的紫竹樓玉面,你從來是受不得失敗的。看我為你瘋魔成痴,你心裡該是覺得痛快了吧,能放下從前所受委屈了吧?」
太叔奐雙手撐在寧朝來肩膀兩側,下巴高抬,故作高傲,可眼中情緒已宣告他輸得一塌糊塗。
他幾乎懷疑,這只是一場獨角戲,他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著自己的眼淚,傾盡所有,到底還是個過客。
寧朝來伸手,還未碰觸到殷紅的血跡,指尖已涼。
太叔奐驀地起身,避開寧朝來的手。
他坐到床邊,眼睛盯著隨風浮動的紗幔,說道,
「你要嫁去匈奴,便走吧,你不是鳳陽公主嗎?那你回去鳳陽公主府,從鳳陽公主府出嫁吧。」
大紅的嫁衣不是為他穿,為他落,就不要入他的眼。
寧朝來起身,走到太叔奐跟前,偏側著弓下身子,在太叔奐唇角印下一吻。
輕輕的,像水中微微盪起的一點漣漪,恍惚若錯覺。
她笑著說,「對不起,太叔將軍,過往承諾,我做不到。」
太叔奐的頭別向另一方,長長的睫毛微顫。
寧朝來只看得見不斷往下落的血珠,她知道,太叔奐是真的神傷了。
這樣也好,他願意放手,不正是她想要得到的結果嗎?
寧朝來轉身,沒有半分的猶豫。
「朝來!」
太叔奐失聲叫出寧朝來的名字,牽住寧朝來的手。
「你知道要找你阿翁,我不能阻攔你……這樣好不好,你找到了你阿翁,就回來我身邊,我們就兩清了。」
手中的玉佩好生熟悉,這塊玉佩,曾是他的,因她喜歡,落入了她手裡,因她生氣,回到了他手裡……此刻,又輾轉到了她手裡。
若這是緣分,偏偏要是一段凜冽寒風裡絕望的孽緣。
「謝謝。」
兩個字,一字千金,從寧朝來口中吐出。
她說的不是好,不是不好,只是謝謝。
謝謝他還願意一心待她,不計前因後果,謝謝他願意放她遠走,不問是非恩怨。
太叔奐低垂的頭隨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抬起,目光從眼前房門,由屋內移向院中,待那人走遠,眼中眼波微轉,兀自成霜。
他最愛的兩個女人,從前,當下,都要以相同的方式去到相同的地方,塞外的黃沙,那漫天的黃沙,為何不葬了他?
不過三日,寒冬已盡,河畔垂柳再過幾日便可垂堤。
寧朝來果真有骨有氣,為了寧相生清白,再次踏入莊嚴的皇宮,身後領著一眾真心追隨她的手足朋友。
一身男裝,英姿颯爽寧朝來站在首位,脊背挺拔,不似男兒勝似男兒。站了足足三個時辰,皇帝終是鬆口許眾人進入大殿。
寧朝來領著眾人昂首闊步的穿過朱紅的城門,走盡皇宮小道,抵達百官朝議之地,進了朝堂,恭敬的行禮,不卑不亢,沒有半分不妥。
想起寧朝來當日大鬧皇宮,挾持他,讓他顏面盡失,皇帝臉色難看至極。
道,「寧朝來,朕金口玉言說了不再問罪於你,還賜予你一段可遇不可求的姻緣,讓你以鳳陽公主之名,公主之殊榮嫁去匈奴,你莫非還不知道滿足嗎?」
寧朝來長袍一掀,跪倒在地,其餘人跟著跪下,她道,「朝來大不敬之罪,要殺要剮,自會認下,有文武百官作證,陛下大可放心,容后再議。朝來今日前來,是為了那日所言,只為討一公道。」
寧朝來抬頭,看著皇帝的眼睛,
「當年陛下口口聲聲說阿翁大逆不道,行了叛國之事,罪不可赦,故而將阿翁流放。敢問陛下,除卻那一紙書信,陛下可還有證據?」
又是這件事,還要說寧相生的事,非得要逼得他向天下人承認是他錯了嗎?
皇帝氣極,一張臉成了豬肝色,他拍案而起,通身上下,帶著帝王家震懾人的威脅,說,
「你既不服,便拿出寧相生清白的證據,若拿不出來,朕今日便斬了爾等犯上作亂之徒。」
寧朝來雙手抱拳,明眸善睞,「要說阿翁糊塗,我找不到證據,可要說阿翁清白,我阿翁一生所做的為國為民的事情比比皆是,陛下只管仔細的聽,慢慢的回憶,終會想起來的。」
「初,陛下初登位時,政局不穩,內憂外患,緊急萬分,是丞相身先士卒,為陛下除奸臣,殺小人。」
「初,南方水患,無人願意前往治理,是丞相毛遂自薦,不辭勞苦,去了之後治理得當,才免去一場禍亂。」
「陛下在位第十年,有反臣暗中招兵買馬,是丞相不畏生死,將幕後之人一一揪出。」
「陛下在位第十二年,地震驟然發生,長安城中莫不是人心惶惶,是丞相出面,以三寸不爛之舌安撫人心。」
「陛下在位第十五年,外使來朝,出言侮辱群臣,是丞相出言反擊,留得我朝顏面。」
「是丞相……」
寧朝來身後跪倒的眾人,一個接一個的說,一條接一條的說。
皇帝臉色大變,跌坐回龍椅上,他忘了,寧相生竟然為他,為大漢做了這麼多事情嗎?
徐少橋出列,跪倒在地,高聲道,「丞相憂國憂民,鞠躬盡瘁,所做之事,無一不是為大漢江山著想,萬不可能行那等賣國求榮的不義之事,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丞相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