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日不見
小令說是去請寧朝來,腳卻未向前挪一步,他在等太叔奐的吩咐。
太叔奐眉頭一擰,道,「讓木神醫過來見我,你在門外守著,不要讓人進來。」
「是。」小令應聲出去。
木神醫進屋時,太叔奐已然穿戴整齊,正站在窗邊,聽到腳步聲也並未轉頭。
木神醫躬身行禮道,「大人可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有什麼……我只是想知道寧朝來的身子如何?」太叔奐沉聲道。
昏迷幾日,他頭腦清醒了不少,似乎有些明白寧朝來所說的她最缺的是時間是什麼意思。
寧朝來肩頭的傷,他看過的,不至於讓木神醫說出不危及性命之說。
木神醫道,「大人,女公子中毒已深,那解藥……」
太叔奐驀地回過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木神醫,「中毒?她何時中的毒,她在將軍府住了這些許日子,究竟是何時中毒的!」
原來太叔奐根本不知道中毒一事,寧朝來竟是同時騙了他們兩人!
木神醫顧不得狼狽,咚的跪倒太叔奐面前,神色尷尬,「大人,並非小人欺瞞,只是之前女公子說大人知道她中毒一事,我便真的以為大人是知道的。」
「不要說廢話!」太叔奐胸腔起伏厲害,「她何時中的毒,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大人可還記得初次為女公子診治時小人所說的話?那只是輕微的毒素,不會致命……但未曾料到,一旦用藥便截然相反……只因那毒的解藥正是刺激另一種毒發作的引子,加之女公子站立行走,全身血液流動,毒一發便不可收拾……」
「所以說……」太叔奐渾身僵硬,心中像是被人拿針扎著,「若是當初沒有讓她起身行走,她若還坐在輪椅上,他便是沒事的……」
木神醫點頭,「確實如此。」
太叔奐訕笑兩聲,逼著寧朝來喝葯時,寧朝來就說希望他不要後悔,早在那時寧朝來便給他提了醒。
是他一面逼著寧朝來了結自己的生命,一面讓寧朝來接受自己的真心。
可笑的是他,他怎麼能可笑到這樣的地步?
寧朝來起身行走導致中毒,那麼,「讓她一直坐在輪椅上,讓她從今開始不要再行走,毒就不會加深是嗎?」
木神醫沉默,他知道太叔奐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才會說出這樣天真的話。
毒已經遍布全身,只差進入五臟六腑,不是走不走能夠控制得住的。
「她中的,是什麼毒?」
太叔奐顫著聲音問。
木神醫的醫術他是清楚的,連木神醫都束手無策的毒,只怕不會那麼簡單就找到解藥。
木神醫的頭埋得更低,「是玉面千機,小人在此之前只聽說過,此毒來勢兇猛,尚未有解藥,即便是尋求解藥,也只有兩個月不到的時日。」
太叔奐的身子向後踉蹌了幾步,抵在冰冷的牆上,
「兩個月,若兩個月之內找不到解藥,就沒人能夠救得了她命是了嗎?天下之大,竟無一人有解藥?這如何可能,我便尋求天下的能人與你一同研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在最後期限內求得解藥。木神醫,你一定要為我留得她,她不能死。」
現如今,寧朝來就是太叔奐的命。
「就算大人不說,小人也會盡全力解毒,只是千機的毒,小人能解的可能幾乎為零,大人找來天下的能人,可天下能人匯聚一堂,也未必能研製出解藥。大人不如……」木神醫倏然抬起頭來,
「大人不如派人去找得道高僧只緣大師,只緣大師平日專愛搗弄江湖之中的毒藥,那玉面千機正是出自他之手。大師有規矩,他研製的毒,只有他自己知道解藥的方子,若要解毒,必須尋得他。」
「只緣大師?」太叔奐心中一緊。
當年在桃花庵里他見到的那個和尚,可不就是只緣和尚。
木神醫以為太叔奐不知道只緣和尚,忙說,
「只緣大師雲遊四海,居無定所,行事全憑一個緣字,怕的不是大師不肯治,而是找不到他。」
「不去試一試怎知得失,花重金去尋,你再查查,大師可在長安城中出現過。」
太叔奐言罷,徑自走出房間,剛踏出房門,便與一人撞了個滿懷,那人著一身金色朱子深衣,不是朱一落卻又是誰?
太叔奐正是心煩意亂,又想到近來聽到的閑言碎語,說這人當眾輕薄寧朝來,想也不想,直接拽住朱一落的衣襟便要往外甩。
朱一落一看太叔奐這陣勢,只怕自己著地時便一命嗚呼了,趕緊求饒,
「太叔將軍請先聽下官一言,那和尚來過琉縣,下官識得。」
聽罷,太叔奐鬆了手,朱一落這才舒了一口氣,正欲賠笑,卻見太叔奐眉頭緊鎖,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當即豎立三根手指,匆忙道,
「那和尚初來琉縣就到了我府上,說我就快不能人道,我氣急,便將他抓進牢中了,只以為是江湖人士,專騙人斂財,怎知他在牢房中活得風聲水起,說什麼都准,誰家老母多少高齡,孩子幾月出生,皆是準確無誤。」
「那未必不是江湖術士。」太叔奐眉頭擰緊一團,一雙眼睛似是要將朱一落生吞活剝。
朱一落擦了一把冷汗,繼續道,「他的確是只緣,我後來便是因為知道他的身份才放他離開的。」
太叔奐的拳頭呼嘯而來,朱一落躲避不過,生生埃下,鼻樑骨竟是斷了,他痛得淚流滿面,卻還是繼續道:
「只緣和尚說了,來琉縣的丞相大人便是我不能人道的根源,果不其然,丞相大人一來便……便那什麼。」
太叔奐瞧著朱一落滿臉的鮮血,更加煩躁,恨不能再給他幾拳,這人說了一堆廢話,他早便失去了耐心。
木神醫走過來,看向太叔奐,他還是希望太叔奐繼續聽聽朱一落怎麼說,萬一朱一落真的能夠說出點有用的消息呢。
直覺朱一落說的就是只緣,直覺只緣是刻意來到琉縣,刻意讓朱一落等著他的。
太叔奐忍住怒氣,不耐煩的一拂袖,算是准了,趁木神醫止血的當兒,命人拿出一根木凳,掀袍子坐下。
朱一落繼續說道,
「那時下官不知道丞相大人就是寧家女公子。只聽他說寧家女公子天生富貴相,左也雍容,右也華貴。下官也認為寧女公子必定是個有福之人,太叔將軍想,那時寧女公子盛名遠揚,阿翁又是一朝重臣,什麼也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