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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前世有約

  「她只是太在乎你了。」


  「在乎一個人,從來就不是傷害另一個人的理由,雖然朕也曾嫉妒過、迷茫過,但道理就是道理。」


  劉乃說的義憤填膺,讓若言也無話可說。


  「不然這樣吧……」若言看劉乃還是不高興的樣子,道,「抽個時間去看看他們吧。」


  「你想他們了?」還是他了。劉乃自動忽略沒說出口的,著重了已說出口的。


  若言點了點頭,話語深刻:「是想念宮外的那份自由。」


  若說,像夭夜曾為了劉清捨棄自由留在宮裡那樣的付出,其實若言是不太能做到的。


  她,艾婉,還是夭夜,其實都是同一種人,愛的始終是心無掛礙,只是不得已,總是要栽在一個人手裡。


  ……


  「好,朕答應你,朕也好久沒有出宮了。」


  兩人達成共盟,於是便很快落實在了行動上。


  當日,若言穿著太監的服裝,帶著帽子故作唯唯諾諾地跟在劉乃身後,一路出了宮。在宮外她掀開了太監冒,看著眼前繁世,忍不住咧唇一笑。


  真不懂這世間為何有那麼多人留念那些身外之物,將一切都卸下,難道不好嗎。


  「有些事,不是想卸就卸得下的。那是一般人不會有的福氣,你到底是沒有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覺,你不懂。」劉乃輕輕蜷指,敲了若言的額一下,微微一笑,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睛道,「上馬車吧,那兒遠,還得趕路一會兒。」


  「好。」若言點了點頭。


  ……


  「喂喂喂,你給我站住,劉君,你再搶我的瓜吃,我跟你十步兩粒!」劉鳳真如風兒一般,小小年紀蹬著兩條小短腿,卻比誰都跑的歡快。


  劉君這幾年偷偷跟鬼君學了武功,劉清又大恩賜般地親手教他,讓他的腿腳比平常人輕快許多,雖風兒如風,可小小年紀小小身形擺在那裡,那也是比不過他的。


  他一邊優雅的低頭啃著瓜,一邊步子加快地往前走,道:「笨蛋,是勢不兩立。這話要讓爹爹聽到,爹爹定懷疑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想那驕傲的劉清,還真會懷疑。


  站在一旁看著輛娃娃,手中抱著一娃娃的艾婉,仰天翻白眼,她這是什麼命啊。感覺自己已經到了娃娃堆里了。


  「喂——你們,一個不許追,一個不許跑,都給我安安分分的待在原地,亂咋呼什麼,一個瓜讓你們弄成這樣,多沒出息啊。劉君,妹妹若只是因為還不會咬字被爹爹鄙視,那你便是因為沒有出息了,哪個孰輕孰重?」


  「……」艾婉的話,對自尊心嚴重的劉君,起了很好的效果。劉君不打招呼的停下,劉鳳便直接撞上了那堵肉牆,呲牙咧嘴,也不為過。


  「你是不是我的哥哥呀,我更恨你了!」


  「噗,笨蛋。」劉君轉身,意識到妹妹真疼了,趕忙將已啃掉的瓜不羈一扔,伸手蓋在妹妹的額頭上輕輕揉了揉,低聲問,「還疼嗎?」


  「疼。」風兒眼淚汪汪。


  那兩對兄妹上演著「情意綿綿」,身為他們的娘親艾婉才真是恨得咬牙切齒,抱著娃憋屈地走了過去,蹲身將那瓜皮撿起來,走過劉君的時候,狠狠的蜷指給了他後腦勺一個,「跟誰學的,隨手亂扔東西,還劉君呢,一點君子風度都沒有!」


  劉君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剛被哥哥溫柔呵護的劉鳳,一個不厚道給噗笑了出來,竟是足夠的幸災樂禍……


  醉鏡與劉清兩人打獵回來,前者面目溫和,笑說著什麼,後者眉目淡然,寫滿了內心的不驚不動,時不時張唇似應。


  兩人走到了院子里,便看到已半個子的劉君,手中拿著銀劍,鼓著嘴對著竹樹揮舞著。


  竹葉狼狽灑落,身為父親的劉清,已心有不爽:教他練武功不是讓他摧殘樹葉的!

  何況,這樹……是他親自栽下。


  「你在幹什麼?」


  背後忽傳來沉沉一聲,劉君心中咯噔一響,小小縮了縮脖子,背卻挺直地轉身過去,看到醉鏡與劉清,故作淡然的先跟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一本正經地解釋:「竹葉上面有蟲,兒臣……兒子在殺蟲、」


  「哦,那保存好殺了的蟲,我待會兒過來跟你一起,把它們埋了。」他說的一本正經,劉清也信的一本正經。


  醉鏡直到屋裡,才敢捂著肚子哧哧笑出聲,指著劉清道:「我真是佩服你們這對父子——哪有父親那麼坑兒子的,他道行不高,你就欺負他是不是?小心你老了他來逗你玩。」


  「嗯,他試試。」劉清雲淡風輕應。


  艾婉此時從內屋中,牽著風兒走出,剛剛哄睡了醉鏡的娃,望見醉鏡一臉通紅,不由得誇張的皺起眉頭:「你這是咋……怎了?」


  「唉。」醉鏡坐在凳子上,斟一口茶才道,「你是沒看到你兒子剛剛那表情啊,我就在想一個問題……」他摸著下顎,「他打算到哪裡找蟲子,然後再把它們一個一個殺了,把它們的屍體帶回來跟你一起埋了?!」


  劉清「呵」了一聲,在艾婉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繼續冷笑:「你以為他真的會按照你想的那麼做?」


  「那他怎麼做,不那麼做,難道等著自己被你埋了啊。」


  醉鏡話剛說完,見劉君一本正經的從門外走了進來,先很有禮地對屋內三個大人,行了個禮,然後清明冷靜的少年目光,轉向他的父親大人,幽幽道:「爹爹打獵,辛苦了,」


  醉鏡挑了挑眉。


  「所以,兒子就擅自將那些樹蟲給掩埋了,」


  醉鏡一口茶噴出來。


  劉清似笑非笑,「已經埋了?」


  「是的,」劉君認真道,「這類小事,豈能麻煩爹爹。」


  「……很好。」劉清笑的和藹。


  劉君嗯了一聲,執劍再次行了個禮,繼續道:「夏日炎熱,爹爹、娘親,妹妹,與醉叔,且繼續歇著,兒子再到院子里練一會兒。」


  「好。」劉清嘴角的那抹笑,讓艾婉與醉鏡不寒而慄。


  劉君走到門口,回頭,終於是孩子的目光望著艾婉:「娘親,吃飯了別忘叫我。」


  「好。」艾婉抽搐著嘴角,拚命忍著什麼似得,努力正常的應下了。怎麼覺得那麼詭異……這對奇葩父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劉君走了出去,醉鏡軟著腿站起來,去將門關上,然後惡狠狠的大笑了出來。


  「我不止一次,不止一次……」他指著劉清笑,「說過,幸好你已經不做皇帝很多年,你要現在還在那個位子上,就憑他那麼欺君罔上,他百條命都不夠你氣的,幸好你現在只是他的父君而已,父君而已哈哈哈哈哈……」


  劉清攥著杯子的手,微微松下,淡然對艾婉一笑:「幸好我不是皇帝。」


  當日從那個位子上下來,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不然,一個皇帝,有那麼一個一本正經對他說謊的兒子,還真是:折、壽。


  經過醉鏡猖狂的笑中,艾婉總算得知前因後果,無奈撫額,「不知道這孩子胡扯的工夫跟誰學的……」


  「我知道。」醉鏡舉爪,偷偷指了指一旁垂眸狹茶的俊美男子,偷偷用嘴型對艾婉道,「就他就他。」


  艾婉挑了挑眉。


  醉鏡又無聲道:「信我信我。」


  就恨劉清在這兒,無法與她詳解一二了。


  艾婉再次挑了挑眉,望向了劉清,而醉鏡也望向劉清,劉清嘴角溫儒,目光無害的看著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僵硬地從凳子上慢慢起來,乾笑喊道:「兒子,爹想你了,你在哪兒——」


  望著跑進內屋裡的醉鏡,艾婉亦是忍俊不禁,「真不知道你們兩個誰是師兄,誰是師弟。」


  「別理他。」劉清道。


  艾婉嗯了一聲,打開門要去向廚房,卻被不知何時起身的劉清,從後面溫柔地抱住。


  這便是這男子柔情的一面了。


  「想你了。」


  艾婉話到嘴邊的「怎麼了」被吞了下去,她微笑著,點頭嗯了一聲。


  真奇怪,不是都說,不管多美的愛,多真的情,在平淡的養孩子與油米柴鹽中,都會趨向於無嗎。


  怎麼他給她的,還是真真切切愛情的感覺呢,一如剛剛愛上一樣。


  「謝謝你想我。」艾婉咧開嘴笑,倒是在甜蜜中平添了幾分可愛。


  男子手纏了女子一縷清香黑髮,口吻慵慵懶懶,嗓音富饒磁性:「所以,只是謝謝?」


  「所以,」艾婉低頭一笑,耳後根通紅,聲音卻故作開朗,「外加做一頓飯感謝你吧。」


  「好。」劉清放開她,含笑的目光,注視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


  多年了,這女子還是……經受不住攻掠。他摩挲了挲觸過她發的那指腹,男子嘴角一抹柔情,萬分寵溺。


  月風如溪,流流潺入。


  案幾前,丰神俊朗的男子,穩穩站在散發女子身後,將小小的她,包裹在胸前,大掌握著她的手,用毛筆,似乎練字……


  可真正掌控的卻是真正拿筆的人。


  「寫的什麼?」


  聽到後面的人問,艾婉在寫下一個字后,微微一笑,看了眼他無名指上的玉戒,卻不答,繼續用簡體字寫道:「你的一生,也許是:從懵懂少年,到孤獨的王,再從孤獨的王,到艾婉的夫君。」


  「……」她全都寫完,他全都看完,嗯,認不出。


  面目平靜地敲了敲她的後腦勺,語氣威嚴,「寫的什麼?」


  「唉,你何時變成文盲了?」艾婉無辜道,「你是誰啊,可是劉清哎,你什麼不知道,你居然有不知道的?真相了,啊……」


  艾婉驚呼一聲,身子已被那雙大掌強勢扳回,入目的劉清像個委屈的孩子,狠狠的吻了會兒她,再問:「是什麼?」


  「……」艾婉轉著眼珠子,心想到底是識相的說呢還是繼續不識想的找死呢……有點猶豫,畢竟耍他的機會不是那麼捨得放的。


  「到底是什麼?」劉清壓在艾婉的身上,艾婉已經被他逼到半身躺在了案幾筆紙上了。


  「我錯了。」她還是求饒,「你先起來,我告訴你。」


  在老虎身上拔毛,好吧需要強大的內心。


  「說。」劉清蹙眉,其實他不是不知道,這些字是未來的,正因為知道,他才生氣,因為他……懼怕那個未來。


  「是:千萬滄桑,有你就好。」艾婉抱著劉清的脖子,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耳邊說。


  劉清沒有被蠱惑:「你在耍我?」


  「……沒有啊!」艾婉與他對視后,心中深深的虛了。他不是不認識那些字的嗎,怎麼還那麼犀利。這世上還真有妖孽不成。


  要給她說:這男子也幸好是古代的,這啥高科技都沒有的古代。要放在未來,簡直要人命。


  「千萬滄桑,有你就好。」劉清先是不緊不慢的咀嚼了這深情款款的八個字。然後態度繼續的不緊不慢,好像世間就沒什麼事能讓他著急的。


  艾婉眨了眨眼,聽他繼續說:「只是八個字。」


  「……」艾婉想回頭看一眼宣紙上她寫了多少個字,卻被劉清捏住腰,不讓回頭。


  她咬牙切齒:「不要注意細節!」


  「細節決定真假。」劉清淡淡道,「我要真相。」


  「同樣的話,我多寫了好幾遍還不行嗎?」艾婉一本正經的看著劉清。


  「那你寫了幾遍?」


  「……」


  「幾遍?」


  「我……」


  「我總算知道,君兒胡扯的工夫是跟誰學的了。」劉清一本正經的回視她,說完,他放開她,留了一個決絕的背影。


  「……」艾婉跟過去,心想這廝也不是個小氣的啊,怎麼那麼點小事就生氣了?她快步快步地追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袍,他不理,她再扯,他終於沒了耐心,回過頭,寒冷的目光令她一驚:自出宮以來,這目光已經很久沒再出現了。


  「到底是什麼?」他說。


  那些字,到底是什麼。


  「……我,」艾婉獃獃的與他凝望,覺得,他像是在問她寫的是什麼,又根本不像是在糾結這個問題,而他的真正心思,她此刻不太搞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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