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洛藥師之女
四更。
城主府，城主房內。
「出來吧，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從屏風后探出個女人臉，怯怯生生地抬眼望著子桑雲離關門的背影。
子桑雲離回過頭來，看到月光下閃閃奪目的女人眼睛，心猛然一抽。
「你……是誰？」
「我是.……」女子邊聲音溫弱地說著，邊從屏風后緩緩移動出來。
她懷裡捧著個碎花包裹和一個小木盒子。
子桑雲離見那盒子，似乎猜到了大概，見她吞吞吐吐，打斷道：「洛藥師讓你來的？」
「是。」
「你是他什麼人。」
「洛藥師是我家父，小女子洛婉蓉，父親給了我入府令牌，讓我四更天在這裡候著城主，並且把這個交給城主。」
子桑雲離走上前，接過盒子，借著籠罩著的月光打量她。
穿玄色短裾，系千層浪綁腿，氣息勻穩，不像個一般的女孩子，頗有內力。
再看臉，一雙透著可憐兮兮的眼睛盪著晶瑩的波瀾，配上一張小家碧玉的容貌，雙頰鵝黃，不施粉黛，頭髮只是在頭頂盤了個圓圓的丸子，十五六歲的模樣。
渾身上下透著十足的人間煙火氣。
他接過盒子，才發現盒子上放著封信，墨印浸透。
看過之後，他才知道，洛藥師因受他求葯之託，晝夜煉邪葯反噬自身，導致一命歸天，望九皇子念在他曾經贈予他三株鬼宗洗骨草助他大增修為，臨終前將獨女洛婉蓉託付給九皇子。
子桑雲離抬起頭望向洛婉蓉那一刻，眼珠子瞪的溜圓。
因為信的最後一句話是，老夫一生孤苦，僅有一女，老夫歸天后，唯恐她此生無依無靠，老夫不敢高攀貴人，願把小女許配貴人為妾，死而瞑目。
洛婉蓉竊竊地仰看著子桑雲離一張驚詫臉，臉頰頓時羞紅，懷裡的碎花包裹緊貼著胸口，牙齒咬著下唇。
目光相撞，子桑雲離的臉也羞紅了，他搔著後腦勺，露出一個十六歲少年本該有的青澀羞赧。
「額……你看過信了？」
洛婉蓉輕輕點了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依舊凝著子桑雲離。
「我……我……我，我跟你說，我剛十六歲，還不到娶妻的年紀……」
話畢，那小姑娘眼睛里的水珠一粒粒滾了下來。
這一哭，子桑雲離慌了神，手腳不知所措。
「妹妹放心，我會管你的，洛藥師對我之恩我此生不敢忘，只要我子桑雲離在，我定不會讓妹妹無依無靠……但是娶妻之事乃人生大事，不可輕言。」
「我父的遺命是讓我嫁給你，不遵父命就是不孝，無論如何此生我一定要嫁給你為妾的。」小姑娘嚶嚶地道。
子桑雲離見她不依不饒，也不想多跟她糾纏，乾脆轉移了話題。
「以往都是你父親來送葯的，也都是深夜前來，怕的是被府中人知道我與落魂閣有牽連，你來時……？」
小姑娘轉而喜笑盈盈地道「放心，這些家父都有囑託，小女子不會顯露身份，我會安安分分的守在城主身邊，堅貞不渝，不離不棄。」
一聽這話，子桑雲離渾身上下炸了毛。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住在府里，可我不能給你那個你想要的名分，你就和旁人說你是我的遠房表妹前來投奔，只要不說你是落魂閣的獨女，這府里的下人隨你使喚，你可聽清楚了？」
小姑娘撅著嘴巴，面色哀怨。
「我叫人給你安排個廂房住下。」
她陡然眼色一肅，似乎想到了極為重要的事，道：「家父讓我轉告你盒子里的寒冰花請你再三思慮后再決定是否使用，因你的身體服用過三株鬼宗洗骨草，經受了常人難以承受的洗鍊才得以快速進增修為，這對於你來說不完全是好事，你知道嗎」
「這些，洛藥師警告過我，誰人都知道落魂閣的葯過於鬼邪，魔人心性……可我也別無選擇。」
「正因如此，儘管家父救過不計其數找上門來的落魄之士，落魂閣仍被西海岸稱之為邪門歪道，避之不及。世人可知世間哪有白來的便宜。」
說到這裡，小姑娘聲音嘹亮清脆了起來。
『』寒冰花雖說能讓你的修為更上一層樓，但卻與鬼宗洗骨草相生相剋，兩者若同宿，後果難料，不到萬不得已，切勿使用。」
『』我明白，有勞姑娘在這戰火紛亂之時冒險前來送葯。」
「你也不必客氣，我家老閣主與你生母有過舊交你是知道的，當你把那枚髮釵交給他時，他便下定決心砸了棺材本也要幫你一幫，若不是當年你母親進了宮，這世間就沒有你，也不會有我……」
此言一出，子桑雲離眼色惶恐了起來。
「噓！……這話不可亂說，以後也不許再提。」
「我明白，我是不會給你添亂，既然幫你是老閣主的夙願，新閣主也會不遺餘力」
「新閣主？誰？」
洛婉蓉手指著自己，硬裝出一副堂堂閣主的威儀，還是掩蓋不了她從頭到腳的煙火氣，整個一個燒火的柴火妞。
「我呀！我們落魂閣就我父女二人，我父駕鶴西遊，新閣主自然是我了。」
子桑雲離恍然大悟「哦，哦，那是自然。」
「洛老閣主一生未收徒，實乃可惜。」
「你母親是他唯一收過的徒兒，自你母親進了宮，他老人家就再也沒收過徒了。」
子桑雲離心口一酸。「還有這樣的舊事.……」
「還好家父有我這樣天資聰慧的女兒，才不至於讓洛魂閣的看家本事失傳。」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若不是為了你他也不會死……」
洛婉蓉嘴角傾斜，露出鄙夷的笑。
「因果循環罷了，也許只有如此，他才能還了欠戚如璃的債。」
子桑雲離滿臉的錯綜複雜，他不明白她在自言自語的話究竟包含著什麼樣的往事。
含混不清的問道：「那你還要嫁於我為妾？」
小姑娘眼睛一亮：「嫁！為何不嫁，家父把我許配給你，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邊說著邊跺著小腳。
子桑雲離連退了三步，大喝了一聲：「來人！送我表妹去廂房休息！
進來幾個府兵硬生生將她請出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