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海涅之宮

  西海蒼茫，如一個智慧滄桑的老人日日夜夜守候著、注視著這片歷經萬年而興衰起伏的西海大陸。


  那些海邊的綠色植物，鬱鬱蔥蔥，被終年的海風吹著向一邊倒著生長，見到它們，世人才會明白什麼是西海「永不絕望」。


  偶有仙鶴般的大鳥瀟洒掠過，掠過一望無際匍匐生長的馬鞍藤，掠過海岸線上無處不盛開的白色小花，那是劇毒的海檬果結出的花朵，掠過一團一簇標緻湛藍的藍葉碧桃，向著清澈的天空撫慰式的鳴叫，最後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海岸線。


  如果說大海是孤獨的，那更孤獨的便是那日夜望著海涅宮的燈塔，它見證著一個龐大的帝國的一個又一個的百年滄桑。


  神爵，直至今日，版圖從西海岸一直延伸至內陸，北臨北冥，西臨西海，東南接壤紫軒，浩浩蕩蕩一千五百萬平方公里，在籍人口七百萬餘萬，泱泱之國，民熙物阜，兵強馬壯，堪稱強國之首，皇姓子桑，香火綿延，代代相傳。


  海涅宮縱橫海岸線二十餘里，宮宇樓閣儘是不沾一絲雜色的徹白，白到雲朵甚覺羞澀，白到浪花黯然失色。


  拂去惺忪的晨，子桑玉蕭正踏著晨露趕往白皇后寢宮，飽滿的海腥味被海風帶到宮廷內所有角落。


  掀起翊霞宮的琉璃簾門，豁然入眼九十九棵大葉榕樹，寓意母子同根，高聳茂密的葉子重疊在一起，就算再烈的艷陽當空，走在其下，也會感到十分陰涼清爽，穿越榕樹叢陰，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包繞著所有建築，似乎在這翊霞宮真正的主角是那些爭奇鬥豔，繽紛多姿的花草叢林，而那些巧奪天工的建築只是躲藏其中的陪襯。


  太子爺被幾十個縱列整齊的宮人簇擁著駕臨至一個巨大圓形頂蓋寢宮，蓋頂密密麻麻鑲嵌著五光十色的寶石，拼湊起紫薇花圖案，陽光漫射過去，晃到天地朦朧。


  「你們在這裡候著，我一人去見母后。」太子丟下一句話，目光緊肅地進了那如夢中花園般的白色堡壘。


  走了許久，見白皇后也正緩緩走向他。


  「兒臣叩見母后」太子行禮。


  「我兒清早進宮，風塵僕僕，不必拘禮。」


  「是，母后」


  「來，母后這有一壺西海參露，一年才這麼一壺，聽說你回宮，特地使人烹制了羹湯，我兒一定喜歡」


  此時的白皇后褪去鳳冠霞帔，只穿了身淡綠色輕紗裹肩長袍，旖旎的裙擺向後拖長成展開扇面，腰間掛著個白色流蘇腰帶，算是比較日常的裝束，唯有臃腫的髮髻里簪著的金釵甚是奪目，雖說容貌仍青春之華麗，但不難從那穩健而持重的步態和神色中斷定她確實不再年輕了。


  她優雅的牽起太子的手，移步餐台。


  「母后！兒臣有要事向您稟報！」太子步伐未動，聲音沉沉地訴道。


  白皇后，放下手，緩緩的轉身，陡然僵硬的臉又驟然莞爾一笑。


  「既是要事，我兒請說。」


  太子咣當雙膝跪地，沁著頭道：」昨夜，軍事布防圖失竊！兒臣前來請罪！」


  話音落，白皇后心口一抽，一張十分標誌的杏仁臉上瞬間鐵青，雙眼的漫射出的光芒不是凜冽，不是憤怒，亦不是狠絕，而是讓太子看不穿而又十分畏懼的寒涼、森然。


  良久，她終於優雅怡然地道：「我兒一向英雄蓋世，怎會出如此差錯，你要坦誠以告母后。」


  「密報屬實，他找到了南陵遺孤，那孩子已然成年，二人……偷走了軍事布防圖捲軸，追趕不及，兒臣無能，母后責罰。」


  白皇後向窗口一步一步跺著，最後站定在那花團錦簇，五色繽紛的景色前，寧靜到了窒息，猛然回頭，將手裡的一壺西海參露狠狠的摔出去，砸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瞬間碎裂向四面八方，一聲清脆的聲響穿透了整個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