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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林間幻象

  秦遠心中暗叫「不好!」正在考慮編些什麼由頭掩飾,耳中卻傳來姬血心的聲音:「不可對任何人說起!」秦遠回頭,原本姬血心所在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除了那堆破衣爛衫,就連剛才被秦遠割下的頭髮,都已然不見。此人武功造詣之高,簡直叵測,秦遠站在原地,不禁想的痴了。待到秦婉淅跨進室內,發現秦遠猶如被人點穴一般,不覺好笑,上前搖了搖他,問道:「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秦遠的魂魄尚未完全歸位,回答的結結巴巴,旋即問道:「師妹,你怎麼來了?」,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么?」秦婉淅嫣然一笑,說道:「在莊裡憋得久了,我也學師哥出來散散心!不過這個破地方有什麼好玩的呢?」


  秦婉淅四處走了走,突然「咦」了一聲,朝著一面磚牆走去。秦遠順著方向一看,不禁臉色微變,這才想起自己的「雲練」已經在牆上插了多時。而秦婉淅走向的,正是寶劍所在之處。


  「怪不得要跑到這個地方,快說,是不是又在偷練什麼秘籍?『』秦婉淅調侃著,隨手握住劍柄,回過頭朝秦遠辦了個鬼臉,手中稍一用力,只聽得「轟隆」一聲,

  「師妹小心!」秦遠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連忙出語提醒,但終歸還是晚了一步,秦婉淅的身形已然被淹沒在四面飛騰的灰塵之中。


  秦遠飛身上前,一邊用掌風驅散著塵土,一邊將秦婉淅「營救」出來。


  「咳咳.……」秦婉淅揉著眼睛,不住的咳嗽著,待到平靜一下,看到秦遠蓬頭垢面的樣子,啞然失笑,忽然想起自己的樣子應該跟師哥差不多,不免又羞赧起來。


  「師哥——」秦婉淅依稀覺著秦遠在望著自己,臉上更是發燒,嬌羞的嗔怪道。


  秦遠卻彷彿沒有聽到,徑直向秦婉淅走了過去。秦婉淅心跳更速,之背過身去。奇怪的是,秦遠並沒有在秦婉淅身邊停留,而是走到了那面牆邊。


  塵囂漸漸散去,只見那面原本還算完整的磚牆上赫然開出一個「新窗」!「窗」邊尚新,縷縷磚灰不時散落。更讓人驚訝的是,這面「窗」規整無比,正好是一個圓形,除此之外,牆壁的其他部分沒有受到分毫波及。秦遠撫摸著被姬血心「砌」出的「圓窗」,指間揉搓著已成粉末的磚塊,神色間充滿憧憬與崇拜。


  秦遠從秦婉淅的手中接過「雲練」,入鞘之時,他握劍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對了兩次才把寶劍還入其中。


  「師哥,你怎麼魂不守舍的?被咱們自家功夫嚇到了嗎?」秦婉淅玩笑道:「我想起來了,這是龍雲劍第九招』雲昭乾坤』是不是?」秦婉淅興奮異常,如同發現了巨大寶藏。


  「嗯…呃…」秦遠搪塞著不置可否,龍雲劍法中確有這麼一招,殺傷極大,極為難練,對牆使用的話大致也是這樣的效果,只是自己的內力差的還遠,師妹的讚美在他聽來卻似反諷一般,不覺滿臉漲得通紅。


  「師哥,對我你還瞞什麼,」秦婉淅有些氣惱師哥的猶猶豫豫,耍起了小性,「我爹說龍雲劍里有幾招太過艱難,現在還不讓你練,這我自然是知道的,回去我就稟明爹爹,說你不守規矩偷練絕招!哼!」


  「師妹不可!這裡的事情,千萬不要向義父提起!」秦遠聽聞此言,有些誠惶誠恐。


  「嘻嘻…」秦婉淅又笑了起來,稍有得意,說道:「看把你嚇得,我爹就這麼怕人嗎?況且你已經練到這種境界,就算回去向義父提起也沒有什麼呀?!算啦算啦,答應你就是,天不早了,我們回庄吧!」秦婉淅快人快語,揪了一下秦遠,向著破廟外走去。秦遠跟在後面,就在跨出廟門的一刻,忍不住回頭掃視的一周,地上的破爛,牆上的圓窗,秦遠突然對姬血心心生好感,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可以再見,下次來時,還能看到他嗎?


  「快走啦!怎麼今天拖拖拉拉?」秦婉淅在前面催促道,


  「來啦來啦!」秦遠勉強擠出几絲笑意,伴著秦婉淅一起,向外走去。


  返程路上,秦遠懷著心事,不時神遊一番,秦婉淅幾次挑起話頭,秦遠不是不知所云,就是敷衍作答,搞得心中很是沒趣,但頑皮天性使然,她的腦袋裡冒出一個念頭:不如逗逗他!便隨口提議道:「師哥,我最近的輕功又長進了不少,不如這樣,你讓我三里,看看能不能追上我?怎麼樣?」


  「嗯,也好,那就請師妹先走一步!」秦遠發覺到自己的態度似乎有點過分,便配合的裝作興緻盎然,附和著答應了下來,轉過身默默倒數。耳聽著師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大約過去四分之一柱香的工夫,秦遠算著秦婉淅應在三里之外了,搖頭笑笑,投入到追趕的遊戲之中。塵囂在後,風聲在耳,賓士在林間之路,兩旁的樹木紛紛向後閃去,秦遠本就難以集中的精神漸漸陷入了幻覺之中,彷彿此刻,秦遠追逐的並不是師妹,而是那個渾身散發著異香的神秘女子,只不過秦遠始終無法靠近。突然,那個女子慢了下來,秦遠左手擒拿反扣其手腕,右手一把扯下她的面紗.……

  自從與姬血心別過之後,那個名字就像被不斷的鐫刻在他的心臟,一次次一下下,直到獻血流出。不論是誰捲入秦生之死,秦遠都不會希望是這個名字的,直到姬血心的斬釘截鐵擊碎了他的幻想。十五年了,秦逸陽在秦遠的眼中,不僅僅只是扮演著義父這一個角色,更像是一尊神明,一座靠山。如若秦生真是被他所殺,秦遠估計連呼吸都會變得無比艱難,腦海中閃過過往,視野里染上了陰霾,秦遠放慢腳步,無奈的望向天空,彷彿渴望得到一點啟示。


  今天的天氣又是萬里無雲,零星的飛鳥穿梭其間,周圍的一切都散發著平和慵懶的氣息,映射在秦遠的心裡,卻只覺到無比的孤單。


  恍恍惚惚間,秦遠腳下拌蒜,激靈一下元神歸位,提氣縱到一旁。只見路面中央露出一截木質的器物,其物大部已經陷入地中,表面雕刻著精美的祥雲圖案。


  秦遠一愣,這不是師妹的破穹弓么,怎麼會在這?哎呀不好,秦遠這才察覺事情的蹊蹺。若以輕功而論,即使二人相差三里有餘,秦遠在七里之內追上都不是什麼難事。但奇怪的是,已經行至八里多路,腳下踏入的是一條較為平坦的直道,秦婉淅的身影卻依然不見。


  難道短短几日,師妹的輕功精進了?難道.……秦遠不敢想下去,四處眺望了一番,除了路旁的樹叢搖曳,並不見秦婉淅的身影。秦遠回到破穹弓跟前,單臂一振,想要把弓取出。卻沒料到破穹弓只是鬆鬆垮垮的插在土裡,歷經秦遠一絆,周圍的泥土更是鬆動異常。秦遠被結結實實的誑了一下,只懸坐在地上,他手臂伸展,借力向後滑行了一段才穩住身形,弓弦帶起的泥土噗噗的打在腳面之上,很是狼狽。驚魂初定,秦遠有點后怕自己的粗心,慶幸碰在腳面上只是泥土,若是強酸毒藥之類,豈不是悔之晚矣。


  「嘻嘻嘻……」銀鈴般的笑聲打斷秦遠的思量,秦婉淅從樹叢中探出頭來,開心的說:「師哥,終於騙到你了!」


  「嗐!原來是你在弄玄虛!」秦遠好氣又好笑,急迫的心情卻卻也舒緩了不少,很想表達一下對師妹的擔心,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滿眼柔情地沖秦婉淅笑著。之前秦遠焦急的神態自是被秦婉淅看在眼裡,此時被被他這麼一看,面暈淺春,頡眼流視,如水蓮花般不勝微風的嬌羞。晚霞的光影漂浮在她的臉上,變成一層輕柔的光芒,看不盡的明媚婉轉。這下秦遠的眼神變成了如痴如醉,秦婉淅愈加害羞起來,扭捏的走到秦遠身前,拿下他手裡的破穹弓,吹吹拍拍套在身上,背過身輕語道:「別傻笑了,太陽都要落山了,咱們快走吧!」說完,也不理秦遠,一個人走在了前面,臉上卻不由自主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一路之上,秦婉淅和秦遠就這樣一前一後,默默無語的走著,兩人各懷心事又心照不宣,只不過相對於秦婉淅心中的羞澀甜蜜,秦遠的心裡多了幾分無法釋懷的迷失和惆悵。


  眼前的這條路,也許他們心裡,都在希望著可以無盡的延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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