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廣寒秋(34)
五兒,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見你。
記得我們的約定,這次修鍊以後,我便親自娶你入門,不能讓你頂著肚子被人笑話,我要給你個家。
看這樣,我是出不去了,顏擂給我下毒,使我急火攻心,我這幾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常常不知身在何處,我怕有一天,我什麼都忘記了。
如果有一天我什麼都忘記了,你要怎麼活,孩子要怎麼活?
記得嗎?我們的孩子,名為回。
顏青看完雙手無力垂下,名為回,是指顏回嗎?五兒,是指五嬸子嗎?這麼說來,五嬸子當年是顏末老家主的未婚妻,顏末便是顏回的父親,那麼當年顏回殺死顏擂,是為父母報仇了?
這麼說來,如果不是顏擂,那麼顏回也不會性格詭異,顏家更不會有以後的遭遇不測。
顏回的天賦異稟也是遺傳自顏末老家主的。
顏並背起顏末,「洞內有些許的風,水也在流動,應該有另外的出口,但我們今天不找了,原路返回吧。」
顏青點頭,兩個人一路往回走。出了洞口到了冰室,顏青見兔子體內的毒蟲安分了很多,看來冰室確實有安撫毒蟲的功效,至少可以拖延時間研製出毒物餵食毒蟲,使一人一蟲得到共生。
顏並又把冰塊堆砌起來,起身的時候,看了一眼四周,「好像有人來過。」
顏青也有疑惑,是誰跟蹤了他們?
顏並背上老者,顏青拿著裝兔子的筐,拿著火把向外走去。
回到顏家,顏青便把老者給了顏修,讓他好生照看著,並要他放話出去,「老家主顏末還活著,是顏擂陷害至其癲狂,顏回殺掉顏擂,無可厚非。」
顏並皺著眉頭聽她對下命令,待她說完,顏並便說道,「顏回都死了,你為什麼要把此事張揚出去,對你沒有好處,只有壞處。」
顏青讓顏修下去照辦就是,對顏並說道,「人活著也好,死了也罷,這些都是事實。跟對我有沒有利沒有關係。」
「是因為你覺得對顏回有一份虧欠?有必要活得這麼清清楚楚嗎?」他轉身便出去了。
是覺得有一份虧欠嗎?這麼做,他的人生不是那麼漆黑一片,是不是會安心些?
顏末已經什麼都不記得,這樣也好,可以在顏家安度晚年了。
「啟稟家主,下午有個孩童到顏記布樁傳話,明日請家主前去水岩寺。」
「孩童?」會是誰呢?「知道是誰嗎?」
「問過,孩童也不知道。」
顏青擺擺手,那人便下去了。
誰會請她吃齋菜?
隔日,顏青如約而至。由小和尚指引,來到福安堂。顏青面容沉靜。
一進屋便看到一位身著黑衣的公子站在窗前,頭髮隨意地挽著,袖子挽到胳膊,背對著她。光暈打在他的身上,清清冷冷的感覺,像公子詭又不是,公子詭的頭髮從來都是梳得一絲不苟,衣服也是工工整整的。
公子詭轉身,「是我,見你一面真是費盡心機。」
「您這麼冠冕堂皇地見我,會讓人起疑心的,對您不利。」對她更不利。
「是對我不利,還是對你不利?」公子詭倒是極懂她的心思。
顏青一笑,「剛見面不必這樣針鋒相對吧,我還是希望您有個讓人不疑心的理由。」
「看來我不解釋清楚,你是不會安心坐下來聽我說話了。」
顏青沒說話,沒承認,也沒否認,等著他的下文。
公子詭說道,「此時此刻我應該在福祿堂與方丈閑談,而福安堂與福祿堂是有密道相通的。」
顏青笑言,「還是公子英明。」
公子詭哼了一聲,坐在屋內唯一的小桌旁,桌上兩個齋菜,顏青落座,「看來公子和水岩寺的關係不一般啊!」
公子詭眼睛一瞟,說道,「在外那麼多年,也不是一無所獲。」
在外那麼多年?顏青不解,卻也沒說什麼,「公子……說正事吧,您不說出來,這齋菜我也吃不下去。」
公子詭也不賣關子,說道,「宮裡的內線傳來消息,齊王要除掉顏家家主,就是你。」
「除掉我?」顏青一頓,問道,「為什麼?」
「我猜想,因為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秘密的人,你死了以後,就再無秘密了。」
顏青呆了呆,拿起杯子,「還要謝謝公子的大恩,如果以後有命,我會報答的。」
公子詭不以為意,問道,「顏青,你信我嗎?」
顏青微笑著看著公子詭,慢慢地問道,「您現在是皇子的身份,還是公子的身份?」
「如果是皇子的身份,我今天就不會過來了。」
「如果您是公子的身份,那我對公子至少是七分信。」
公子詭一皺眉,卻聽顏青接著說道,「要知道,顏並我也不過是信了八分而已。」
公子詭聽聞此言,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皺眉說道,「顏青,你記住一句話,退無可退生死攸關的時刻,記得來找我,我至少會保你一命。」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她以為他是在說奉承話,第二次聽到,她只是記住了這句話,這一次聽到,她竟有些相信了,是不是謊話聽多了,也會讓人誤以為真呢?
顏青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豆腐,公子詭嘴角稍微翹了一下,知道這話不管說多少次,她也不會當真的,「既然只有七分信,那你不怕這菜下毒嗎?」
顏青反唇相譏,「您請善於用毒的顏家家主吃飯,您不怕我下毒嗎?」
公子詭哈哈大笑。
兩個人吃了飯便告別了。
她一個人在偏堂待了許久,茶壺中的水早已冰涼,她沒有點燭火,也沒有讓任何人服侍,火盆中的炭火已經熄滅,這個小小屋子在這個初冬顯得如此冷,是心裡冷,還是身子冷?顏青這麼想著,亦沒有動。
人生,連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嗎?
就算她想破頭也不知該如何才能拯救自己,她能做的,一直在做的,無非是逃而已。
唯有死才是解脫嗎?
這時門被推開,顏並掃視一圈才看見角落裡那個身影,他走到牆角用火摺子點了燭火,看到顏青,一臉鐵青色走過去,「你一晚上都待在這裡?」
顏青目光獃滯,緩緩看向顏並,好像沒有理解他的話一樣。
顏並怒道,「你可知道我們找你都找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