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除夕之夜
楚國都城，江州城，今日便是除夕，街上仍然很熱鬧。
她的衣服上都是雪，睫毛上也有一層霜，上次冬天，她離開師父回到辰府，如今不過是一年時間，竟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滄海桑田。
過年應該是團圓的日子，可是，她該與誰團圓呢？等她安定了，一定要把娘親接過來，為這個身體的主人儘儘孝心，也許，明年這個時候，她也能團圓了。
她的東西已經放在了客棧，馬匹也留在客棧休息，她一個人形單影隻，竟不知道該買什麼！
夜幕降臨。
長長的街頭逐漸冷清，天又飄起了小雪花，她仰起頭向天上看去，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臉上。
突然，一柄油紙傘出現在她的頭上，遮住了飄落的飛雪，一個人影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轉過身去，竟看見公子無虧在她的面前，那雙異色雙眸清亮，眸光溫柔，異色的眸子里甚至可以看見她孤單的身影。
她喃喃道，「這是夢嗎？」
公子無虧一手摟她進懷裡，「你看起來這麼孤單，叫人心疼。」
「你怎麼來了？」她不相信是巧合，他是知道她來楚國，所以便來了嗎？
「我……我來辦點事情，辦完就走。」他假裝看風雪的大小，說道。
辰凌低頭笑，他的謊言越來越好拆穿了，「什麼事情要到楚國來辦？還要殿下親自來辦？幾日能辦妥？」
公子無虧知道她的意思，微微一笑，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就你精明。吃飯了嗎？今天便是除夕夜了，不妨想想我們吃什麼做什麼？」
辰凌淺淺笑，上一刻她還覺得孤單，尚且不知道與誰團圓，這一刻竟有幸福感油然而生，「殿下……」她舔了舔嘴唇，「我想吃鐵板烤肉。」
「鐵板烤肉？」那是什麼東西？肉本就是稀缺的東西，有肉也不過是燉著吃，烤肉他倒是在荒野里吃過。
「殿下一定會喜歡吃的。」說著便拉著他的手走到街邊的肉店，買了些東西，然後一路走回客棧，要了一塊乾淨的鐵板和碳爐，又煨肉。
這個方法她在公子錚的府上嘗試過幾次，用這個時代少有的調料進行調配，嘗起來的味道還算不錯，她已經算是一位合格的廚娘了。
公子無虧一直坐在一旁看著她不停的忙活，以前她不善廚藝，如今廚藝大漲，鴻雁應該享用過多次了吧？他從心底里羨慕。
此刻，他又不敢問出她是否跟他回齊的問題，更不敢說出她的師父墨傾城是墨家分舵舵主，是那次下令要她命的人，是一直利用她的人，同樣也不敢說出，為什麼她出現在蓉城救師父的時候，鴻雁也在。他若說了，這個年恐怕就不能團圓了。
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他的出現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歡喜，甚至哼起了青花瓷，令公子無虧的回憶一下子拉出了好遠，恩澤與怨恨，信任與懷疑。
公子無虧一直看著她忙，偶爾他想幫忙也被她說成添亂，他便坐在那裡拿著書，目光卻隨著她轉。
她哼著各種小曲，有的聽過，有的沒有聽過。
她又做了一些菜，葷素搭配，一會兒擺上來一盤，倒也擺了一桌子。
公子無虧開了一壇好酒，兩個人便坐在桌旁。
「我竟不知道，凌兒竟有這般手藝。」公子無虧嘆道，夾起一塊肉放嘴裡，細嚼慢咽起來，味道有些奇怪，不像宮裡的菜式繁瑣豪華，也不似民間的菜式味道，但，口感很好。
「殿下見笑了，殿下見多識廣，這點菜式在殿下眼裡自然算不上什麼，殿下不嫌棄就好。」辰凌一邊謙虛道，一邊夾起肉開始吃，邊吃邊點頭，覺得自己的廚藝又進步了。
她左一個「殿下」右一個「殿下」叫著，叫得他心裡有些不舒服，「在荒野里的時候，我跌落懸崖，你可喊著我'琪霖'，我聽得真切，如今過了這麼久，我等了這麼久，你為什麼不那麼叫我了？」
辰凌聞言突然停止咀嚼，瞪著眼睛看著他，緋色一點點在她的臉上蔓延，「我哪裡有那麼喊你……」
明明就是喊了，他也不辯解，仿若沒聽到一般，「凌兒，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喚我一聲'琪霖'我聽聽。」
他等了又等，見她半天也沒有開口，他垂下頭，暗暗覺得自己痴心妄想，再抬頭時眼裡清明了一些，「與你說笑呢。」起身為兩個人倒酒。
辰凌低著頭，突然有些食不知味，兩個人經歷那麼多，喚一聲琪霖也沒什麼。
公子無虧低著頭為自己倒酒，掩飾著自己的失落，「這杯酒，是謝謝凌兒這一頓飯的辛苦，」仰頭一飲而盡。
辰凌淡淡一笑，「還是謝謝琪霖兄的捧場。」
此言一出，公子無虧的異色雙眸突然多了幾分色彩，他嘴角微不可見地翹起，又恢復平淡無波的樣子。
辰凌低頭笑，只是道了一聲他的小字，他就那麼開心嗎？
兩個人又交談起來，卻默契地拋開私事政事不提。
不提他有多忙，他被打壓得有多慘，他以為她不知自己的境遇，聊的都是一些有趣的朝中之事。
她也不提公子錚變了，不提公子錚會娶別的女子為妻，她以為他不知自己的難堪，以為自己輕描淡寫的提及，公子無虧便會輕描淡寫的那麼認為。
公子無虧有一瞬間回到兩個人在花滿樓第一次觥籌交錯，知道彼此的底細卻又聊得極其投緣。
辰凌有些醉意，她自從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以後，已經很久沒有喝多過了，自己為什麼會有些醉意呢？是因為與他在一起而放鬆心神嗎？
外面漸漸有炮竹響起，過年了嗎？過完年自己多大了？26？27？眼前的殿下應該多大，21歲？如果自己與他在一起，是不是老牛吃嫩草？想到這裡哈哈大笑，跌跌撞撞跑到門前，推開門，街邊正有小孩子在捂著耳朵放炮竹，幾個小孩子嚇得大笑著跑回屋內，原處甚至有幾個驚天動地的炮竹在天上炸開，絢麗的色彩。辰凌嬉笑開顏。
公子無虧披上大裘走到她的身後，大裘圍上了她的身體，她回頭想喚他一起看，正撞上他低著的頭，她溫熱的唇碰上了他薄涼的唇，酒香在兩個人的氣息間流轉，公子無虧情不自禁，狠狠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