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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張庄羊倌

  大奎潛行至一處土坡后,悄悄再向篝火處望去,頓時心中一驚。 

  這哪裡是一處篝火,只見方圓數百丈內的篝火星羅棋布。每堆篝火四周皆是圍了五六名元兵,粗略算來足有近千人。剛剛離得遠了,又有土坡阻礙視野,故此失察。可潛行到左近卻是一窺全豹。 

  大奎心知自己無意中找到了傲敦殘兵,心中不禁竊喜。夜色中大奎悄然後退,沿著來路疾奔而走。回到松樹林,大奎放下手上兔子,這才對康茂才細細說及自己所見。康茂才不僅急切問道:「元兵相距此地多遠?」 

  大奎呵呵一笑道:「康將軍無需多慮,元兵據此足有五十里,即便是趕過來也天亮了。」說著大奎略一思量才道:「但我們在此留宿,恐生枝節。不若今夜出發,路上不做停留。趕到蘭州后還勞煩康將軍帶兵前來,我留在此地查探元軍動向。」 

  康茂才不僅急問道:「大將軍一人留此,怕是多有不妥。」 

  大奎微微一笑道:「元兵雖眾,但卻奈何不得我。你們只管放心的走,我在此纏住傲敦兵馬。」 

  身旁楊小虎不僅說道:「義父在此,我也留下。」 

  大奎卻是道:「你與康將軍一道走,這裡我一人足矣。」 

  康茂才略一沉吟,不禁說道:「傲敦敗兵一路西行,看樣子是要繞過蘭州趕往西域,他是要去投奔擴廓帖木兒。若是這樣,我等在蘭州搬兵后可在定西左近會和,到時以逸待勞全殲傲敦殘兵。」 

  大奎點頭稱是,當下三人喚醒眾兵士,連夜啟程。 

  大奎望著隊伍遠去,這才騎馬背道而馳。 

  雖是北風呼嘯寒涼刺骨,雖是夜色如水千山暮雪,但大奎心中卻是一團火熱。 

  傲敦所帶領的一千殘兵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只須將其盡數殲滅,那麼戰事方可暫時平息。 

  擴廓帖木兒遠在漠北,如今怕是遠水難救近火……。 

  旭日東升,給蒼茫凄冷的大地平添幾分暖色。 

  傲敦鑽出臨時搭建的草棚,先是迎著朝陽伸了個懶腰,這才緩步走向聚攏在一起的眾將士。 

  「都聽好了,我等需一路向西行,然後折向定西。繞過蘭州再向西域進發,等到了漠北,自然是有酒有肉有女人,都明白了嗎?」傲敦這一番話,讓情緒低落的元軍將士們有了一絲的渴望。 

  酒肉和女人?自從平涼兵敗,他們東躲西藏留得性命到現在,若是真能繞過蘭州趕到漠北,那真是老天開眼了。有的兵士已經忘記了最後一頓飯是什麼時候吃的了,此刻的這一千元軍饑寒交迫,都在巴望著能有一塊棲身之地。 

  傲敦望著身前眾將士,揚聲喝道:「現在出發。」 

  元軍一番忙碌,正準備開拔,突然一名伍長奔向傲敦身前:「大將軍不好了,我們的馬匹不見了。」 

  「什麼?」傲敦聞言一把揪住這伍長的衣領,揮手將其摜在地上。 

  這伍長乃是軍中馬夫的頭,專司戰馬馴養,昨夜就是此人負責放牧馬匹。 

  伍長見傲敦動怒,連忙跪地求饒:「傲將軍容稟,小的冤枉啊。」 

  傲敦手按刀柄,雙目圓瞪:「有屁快放,究竟是怎麼回事?」 

  伍長這才一五一十說了經過,原來昨夜這傢伙帶著十餘名屬下去放馬,期間偷了懶。自己找了處背風的地方睡覺,只叫屬下去放牧。誰知早上一睜眼,數百匹軍馬及十餘名屬下盡皆不見了蹤影。 

  這下熱鬧了,元兵本就饑寒交迫,如今又沒了戰馬,這遙遙千里路怕是要飽受跋涉之苦。 

  傲敦冷聲問道:「你說完了?」 

  伍長見到傲敦面色不善,一時驚得雛雞一般。 

  傲敦『刷』一聲拔出佩刀,二話不說手起刀落,這伍長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便已是身首異處。殺了這瀆職的伍長,傲敦眼望眾屬下,半響才道:「每百人一隊,四下查探,看看有何蛛絲馬跡。數百匹戰馬平白失蹤,定是有人搞鬼。本將軍定要生擒此人!「 

  眾將士齊聲領命,各自分頭去找尋戰馬及失蹤的十餘兵士。 

  傲敦本來已是心焦如焚,戰馬丟失偏偏又火上澆油。不由氣急敗壞,在草棚門前來回疾走。陪在身邊的親衛皆是不敢大聲喘氣,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傲敦,一頓板子事小,丟了腦袋事大。 

  直到午時,有前去尋馬的兵士來報,說在正南方五里處發現大批馬蹄痕迹。 

  傲敦聞言急急下令道:「傳我將令,收攏各部。給我沿著馬蹄印去追,抓到竊馬賊務必生擒帶來見我。」 

  兵士領命,忙回身奔走去傳令了。 

  大奎騎在馬上,聽著身後蹄聲紛雜,卻是如聞仙樂。他將數百匹戰馬的排著隊的拴在一起,而他的坐騎馬鞍上只需拴著一根頭馬的馬韁便可將數百匹馬牽著四處走。 

  昨夜他料理了十名元兵后,便驅趕著馬群一路向南,先是縱馬疾馳然後便悠哉悠哉的緩緩而行。這數百匹馬的鞍囊里東西可不少,除了金銀盤纏還有乾糧水袋。 

  大奎一邊吃喝一邊走路,不知不覺間來到一座山前。 

  一陣羊叫,隨後由山腳處轉出一群羊來,羊群後跟著一個少年,年約十三四歲。這少年身著一身羊皮襖,下面一條破棉褲,看樣子是給大戶人家放羊的羊倌。 

  大奎迎上前去攔住羊群去路,少年看樣子也是沒見過世面,見大奎一身軍服甲胄,不由得驚立當場。 

  「小兄弟莫怕,我不是壞人。」大奎微笑著道。羊倌沒說話,依然直愣愣的看著大奎。 

  「這是什麼地方啊?怎麼這麼多羊?」大奎看著羊群心中疑惑,這兵慌馬亂的,誰家能有這許多羊? 

  羊倌壯著膽子答道:「這裡是西山嶺,羊是張大頭家的。」 

  大奎不僅笑問:「張大頭又是哪一個?」 

  羊倌撓撓頭道:「張大頭是這左近最大的東家,這附近的山和林子都是他家的。」 

  大奎恍然大悟,當下笑道:「說來也巧,我也是姓張的。你叫什麼?」 

  羊倌見大奎一臉和氣,這才不再害怕。 

  「我叫張二狗,我們村裡的都姓張。」張二狗倒是蠻討人喜,笑起來露出一對虎牙來。 

  大奎不經意間看到張二狗手臂上竟是露出一條血痕,不禁問道:「我是神算你信不信?」 

  張二狗到底是孩子心性,聞言笑道:「你是大將軍,怎麼還會是神算?」 

  大奎呵呵笑道:「那我要是算對了,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張二狗滿口答應,只想看看大奎說的準不準。 

  大奎笑道:「你家裡沒親人了,對不對?」 

  張二狗神色一黯,但轉瞬笑道:「你算錯了,我家裡還有個姑姑。」 

  大奎頓時一癟,猶自辯道:「我說的是父母雙親。」 

  張二狗聞言目中含淚,卻是並不作答。大奎心知猜對了七八分,這才又道:「你家貧沒法過活,故此在張大頭家打長工。」 

  張二狗卻是擦了眼淚強辯道:「我放的羊都在這,這是明擺著的,不作數。」 

  大奎嘿嘿一笑道:「張大頭家裡對你不好,經常打你,是不是?」 

  張二狗聞言伸手拉了拉本就短一截的袖子,手臂上的鞭痕清晰刺眼,他卻是不願被人看到自己的傷處。 

  大奎笑問:「我算的對是不對?」 

  張二狗想了想,卻是硬氣道:「算你說對了,那你能算出張大頭有幾個老婆嗎?」 

  大奎聞言一愣,伸手摸了摸下巴卻是不好胡說。他又不認識那個張大頭,怎會知道他有幾個老婆?但大奎轉瞬笑道:「我猜那張大頭定是個大善人。」 

  大奎不說還好,一說張大頭是大善人,張二狗頓時哭號道:「他是壞人,他是壞人!」 

  大奎見張二狗如此神色,不禁問道:「你給人家放養,為何反說人家是壞人?」 

  張二狗不答,丟了手上的鞭子卻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大奎心中一軟,當即翻鞍下馬分開羊群走到張二狗身前,看著蹲在地上哭的張二狗,大奎心知其必有難言之隱,故此也蹲下身來和顏悅色的問道:「有什麼委屈你跟我說,大叔幫你做主。」 

  張二狗哭了半晌這才猛然抬起頭問:「你是大將軍,一定能幫我報仇。」 

  大奎不僅一愣,不由問道:「你細細說來。」 

  張二狗這才將自身遭遇一一說與大奎知曉。原來這張二狗的姑姑辛氏頗有幾分姿色,村中惡霸張大頭垂涎辛氏美色,故此幾番糾纏。辛氏寡居在家,被逼無奈投奔大哥處。張二狗的父親也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妹妹受了欺負卻不敢出頭。 

  張二狗家裡欠著張大頭租子幾十擔,這些都是多年攢下的欠賬。張大頭便以此為由催逼張二狗一家交租,並收回了張二狗家的土地。張二狗的父親被逼無奈勸說妹妹改嫁張大頭做了偏房,這才保的全家不至餓死。 

  張大頭家養了一群惡奴,平日里欺男霸女為非作歹。當日跟從張大頭上門逼租,護院胡彪看中了張二狗的娘。有一天趁著張二狗的父親外出之際,胡彪潛入張家將張二狗的娘**致死。張二狗的爹上門理論,卻被胡彪下重手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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