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背後的黑夜
白澤點點頭:「說的很好,我確實應該害怕。」
方猛笑道:「確實該害怕,哼哼。」
白澤作驚恐狀道:「我好害怕。」
方猛道:「你這太假了,表演要走心,要有肢體語言,這樣我殺起來才有意思。」
白澤啊了一聲,丟掉了手中的黑雲刀,作驚恐狀,不住後退,彷彿一個弱學生,遇到攔路打劫的那種驚恐,不安,局促,還有害怕……
方猛獰笑道:「很好,這樣很好,你很有演技的天賦。」
白澤害怕的手抖:「不要殺我,不要過來!」
方猛就像抓到小綿羊的大灰狼,變態的笑道:「再害怕一點,注意表情和動作的協調,這樣還不夠……」
方猛邊說著,邊朝白澤走去。
白澤卻立馬收起臉上的表情,手也不抖了,聳肩無奈道:「要求那麼多,你殺不殺我,不殺我,我回家了。」
白澤彷彿毫不防備的彎腰撿地上的黑雲刀。
方猛暗道:「好機會。」
這個姿勢即使白澤拔刀亦是不及,這個姿勢沒有人躲開他的短劍。
他雖是變態,但亦是極聰明,極小心的。
他出劍了。
一劍迅疾如雷。
此時白澤則彎腰剛剛起身。
一劍白澤就將命斷!
方猛笑了,他殺人純粹為了追求那種一剎那的快感,那種對手面對他的一劍無法躲開的驚恐的臉害怕的臉。
只是這笑只停留了不到兩秒,就僵住了。
白澤剛剛彎腰起身。
方猛的劍在離白澤的心臟位置還有一寸的時候停住了。
噗嗤一聲。
庫魯,庫魯。(擬聲詞)
方猛的劍掉到了地上。
庫魯,庫魯。(擬聲詞)
方猛捂著脖子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的咽喉插上了一把飛刀,他甚至不知這飛刀白澤是怎麼插上去的。
他想說話,卻是說不出來。
白澤拿著黑雲刀的刀鞘輕輕一點他的身體,方猛就倒了下去。
白澤搖頭嘆道:「何苦呢!」
東逝水,川流急,雁別北,皆事有去處。絕情誰與懂?往事卻如風。
白澤並不想殺人,只是有些人活著還不如死了,力量和慾望總是會讓人迷失。
白澤等了一個小時,真正解決來,卻只有十來分鐘,此時卻是要回去了。
白澤穿著寬大的t恤和牛仔褲,稚嫩的臉上已經長出了鬍子,一個普通的學生的樣子,笑意猖狂的外表下其實一個孤獨疲倦的心。
只是剛走十來步,他卻停住了,他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殺氣,如針尖般朝他的後背般刺入而來。
白澤沒有回頭,不能回頭,回頭就會有破綻。
不回頭反而無懈可擊,因為對手也無法知曉你的反擊在何處。
白澤只是站定停住。
白澤身後之人,等啊等,等啊等,白澤只是一直不動,如一個雕塑,如一個老僧。
背後之人反而有些焦躁,他的額頭已有汗,但他亦是沒有出手。
沒有人能在知道背後明明有人要殺你,而無動於衷,這需要一種強大的心理,需要的是一種心如止水的境界。
白澤背後之人亦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殺手,而且最喜歡背後殺人,他有著天然的忍耐和定力,有時為了殺一個對手,他甚至能在一個地方忍耐幾天幾夜,只是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
他是地獄盟新起的殺手中名次上升最快的殺手。
起風了,斷壁殘垣中,枯敗的草色中,泥沙飛揚,白澤卻勾起了嘴角,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白澤看不到背後之人的樣子,但他可以感受到對方是個高手,最起碼比黑鴉道人強的高手,因為他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
而背後之人還在等,沉的住氣。
一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半小時。
一小時。
夕陽都落山了,黑夜都已來臨。
兩人卻都沒有動過,背後之人隱藏在暗處,一動不動。
白澤保持著站定的姿勢,依然沒有回頭。
黑夜來臨,晚風陣陣,有點燥熱,又有點清冷。
背後之人反而不急了,比耐力?黑夜對他更加的有力,因為他的外號叫黑夜,他的刀叫黑夜,他的殺招也叫黑夜,他只有一招,致命的只需一招。
白澤忽然說話了:「起風了!」
三個字,只有三個字,三個無關緊要的字,背後之人卻繃緊了身體。方力和方猛感覺不到白澤的危險,但是他感覺到了,這是一個值得他全神貫注的對手。
白澤心間暗道:「我本想和你比下去的,但是我要回家吃飯了,無趣啊。」
白澤又道:「我給你這個機會。」
這次是七個字,話音響徹在空曠的荒野中。
背後之人沒有回應,不需回應,白澤也知如此。
白澤話音剛落,就忽然轉身回頭,預料中的刀光到了。
黑夜,黑夜刀,黑夜般的殺招,在最刁鑽的角度,以最快的速度向著白澤的后心插來。
這如黑夜般的一刀,背後之人已經苦練不下萬次,沒日沒夜的練,從出山以來,他已經殺了無數的人,就連出名的江南七劍客之一燕南天也死在了這一刀之下。對他來說,只要角度正確,以他出手的速度和準確度,沒有人能避開這一刀,這是必殺的一刀,絕命的一刀。
只是,奈何,這絕命的一刀的確插入了對手的后心位置,卻是插入了一把黑色的刀鞘之中,黑雲刀的刀鞘,對方可怕到已經預判了這一刀的位置。
叮的一聲,殺招被擋的一剎那,白澤忽然轉身抽刀,抽出了黑雲刀。
黑雲刀化為了一陣風,向著背後之人吹去,這是一種刀客的本能。
他叫黑夜,他的刀叫黑夜,他的刀招叫黑夜,但他只有一招。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看到白澤出刀,終生難忘。
在黑夜的眼中,白澤的刀光彷彿一陣風,一種無處不在的風,把他籠罩,他完全不知該如何閃避。
黑夜刀斷了,黑夜亦將死,黑夜卻不怕,能死在這樣一個刀客的手裡是他的榮耀,他每天做夢都想成為這樣的刀客。一個斜斜的刀光,從脖頸處一直拉到胸口,軍綠色的衣服被一劈為二,但他沒死,黑夜亦沒有想到。
血液染紅了他的脖子,白澤刀卻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要在稍微一用力,黑夜就將死,但白澤卻停住了。
因為軍綠色的斗篷下的是一個稚嫩的看起來只有十六歲的孩子,他叫黑夜,白澤從沒有想到,也沒有料到能出那一刀的人這麼年輕。在這個年紀,這種天賦,這種心性,完美。
黑夜慘笑,閉目等待著死亡,他早知道他有這麼一天。
白澤皺了皺眉:「你為什麼殺人?」
黑夜道:「你現在值一億六千萬,我為錢殺人。」
白澤道:「你要錢幹什麼?」
黑夜怒道:「買鍊氣法訣,買武器。」
白澤道:「然後呢。」
黑夜理直氣壯道:「然後當然是再去殺人賺錢,這世上的錢,沒有比地獄盟的更好賺的。」
白澤哈哈大笑,反而收起了刀。
黑夜道:「你不殺我?」
白澤道:「你會感激我嗎?」
黑夜怒道:「不會,我不會感激你,我發而會認為你很愚蠢,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不殺我,我就殺你。」
黑夜說著提著斷刀就對著白澤的胸口插了下去,白澤一腳就把他踹飛了出去。
一腳就把黑夜如皮球般踢到了雜草叢中,血跡一路瀰漫,都是黑夜的血,但自始至終,黑夜都沒喊過一聲痛。
對白澤來說,黑夜就是一塊璞玉,天生的殺人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