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 分手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

  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個角落，

  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

  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

  在人海茫茫。

  她們都老了吧，

  她們在哪裡呀，

  我們就這樣，

  各自奔天涯。

  「小南，我可能不喜歡你了……」

  那是2011年的一天深夜，王健從北京出差回來，小南已經上床準備睡覺了，王健趴在小南的床前，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那一刻，王健哭了，小南也哭了。

  小南已經有差不多半年時間不清楚王健每天在忙些什麼了，早出晚歸的他總是敷衍說公司事情多，出國的事情也好像再沒有聽王健提起，之前他可是天天掛在嘴邊上的。這半年來王健的表現，其實早已讓小南產生疑慮，但小南不願往那方面去想，她還是願意理解王健、相信王健。

  「你還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什麼嗎？」小南問。

  「記得，你說有一天我不喜歡你了，一定要如實告訴你。」王健回答。

  「嗯，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小南此時顯得十分冷靜。

  「不知道，我覺得好累，沒有什麼激情和動力了。」王健說。

  「是不是壓力太大，太辛苦了？你剛出差回來，要不休息兩天我們再好好聊聊？」小南說。

  「好……」王健的眼淚仍一顆一顆不停地往下掉，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小南，辜負了小南。

  這一夜，像過了一年。

  第二天，小南與往常一樣出門上班，小南盡量讓自己不去想昨晚發生的事情，盡量讓自己心情平和些，她想了一夜，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她決定要自己試著改變，改變以往任性的性格，改變從前對王健的某些忽視，她想讓自己變得更體貼和溫柔一點兒，也許，這樣的自己會讓王健回心轉意。

  王健向公司請了假，這天，他去超市買了自己最拿手的幾個菜的食材，又把他們租的小房子里裡外外打掃了一遍，所有的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小南下班回來，等待她的是整潔的小屋和滿桌的飯菜。小南拉著王健的手說你真棒，王健面無表情，只是催著讓小南快點洗手準備吃飯，小南乖乖照辦，而後滿懷期待地坐在餐桌前，說：「看起來都好好吃啊……」

  「你嘗嘗，看看手藝退步沒？」王健說。

  小南夾起一塊兒茄子，剛放進嘴裡，眼淚就涌了出來，她強忍著情緒，又夾了一塊兒豆腐放進嘴裡。

  「好吃嗎？」王健問。

  「好吃，都好吃。你也吃啊……」小南說。

  「我不吃，我看你吃。」王健說。

  「你也吃好不好？我想我們一起吃，我想我們一起……」小南帶著哭腔。

  「我不餓，我就看你吃挺好的。」王健說。

  「我求你，你吃好不好？我也喜歡看你吃……」小南哀求道。

  飯後，小南堅持要去洗碗，王健拗不過。

  晚上十點，王健打了一盆熱水，放在小南面前，小南問：「幹嗎呀？」

  「我給你洗個腳。」王健說。

  「為什麼？不要！」小南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讓我洗一次吧，我對不起你。」王健伸手抓住小南一隻腳的腳踝說。

  「不要，不要……」小南掙扎著說。

  「以後也許不會有機會給你洗腳了，今天讓我好好洗一次，好嗎？」王健說著，手抓得越來越緊。

  「王健，我以後要怎麼辦？」小南問。

  「我不知道。」王健說。

  「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小南問。

  「我不知道。」王健說。

  「那你有什麼打算？」小南問。

  「我也不知道有什麼打算。」王健說。

  「王健，是我不好，你別這樣好不好？」小南哀求道。

  「小南你很好，是我不好，真的是我不好……」王健說。

  一連兩晚，王健都是睡的客廳沙發，小南提出今晚自己睡沙發，讓王健去卧室睡好一點兒，王健不肯，但小南不依不饒說要麼一起睡，要麼自己睡沙發，王健沒有辦法，只好抱著枕頭被子獨自往卧室走去。

  緊接著是國慶黃金周，小南早早就買好了回黎洲的火車票，小南問王健：「我不回去了，就在上海陪你，好不好？」

  「還是回去吧，你都大半年沒回家了，回去看看你爸媽。」王健說。

  「我怕我走了就把你弄丟了，你答應我，要每天跟我簡訊和電話聯繫好嗎？」小南哀求道。

  「好，放心吧。」王健無奈地說。

  臨走的那天，王健去火車站送小南上車，小南扒著王健的手，依依不捨。王健堅持要去火車站送小南的舉動，是這些天里王健對小南最好的一面，讓小南絕望的心又重新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而王健其實只是想親眼看著並確認小南離開上海了。可當火車緩緩開動的那一刻，王健也忍不住了，畢竟幾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他跟著列車前進的方向快速跑了幾步，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停下腳步，欲言又止。如果一別兩寬那麼簡單，就不會有那麼多人選擇糾纏，不要執著的道理誰都懂，可真正愛過的人，怎麼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此時的小南在車廂里早已哭成了淚人，直到火車都快進入江西境內了，情緒才得以暫時平復，小南拿著手機，一字一句地把此刻的心情編成簡訊，發給王健：

  親愛的：

  剛上火車時，我一個人坐在下鋪，眼淚嘩嘩嘩地流了半個多小時，不知為什麼就是止不住。應該是從來沒想過會分開，沒想過會一個人吧！

  這幾天要照顧好自己！胃痛的毛病要記得吃藥，耳朵上的過敏如果一直不好就要去醫院看看。如果感冒了要第一時間開始吃藥，不要扛著！每天早睡早起吃早飯！我會監督你的！

  不知道我離開的這幾天你會想我嗎？也許分開一段時間，可以讓我們都更冷靜，也有更多獨立思考的時間吧。唉，歲月真是最厲害的小偷啊。

  就這樣吧，不知為什麼頭暈暈的渾身沒力。

  照顧好自己！

  加油！

  王健收到小南的簡訊時，正在房子里清理東西，便回了一句：「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此後，小南就聯繫不上王健了。

  幾年以後，有人問王健：「你們倆曾經那麼好，為什麼後來分手了？」

  「都是我的問題，我不愛了，我提出的分手。」王健仍心存歉意。

  「你是腳踏兩隻船了吧？」那人問。

  「都怪我，我的問題，我的責任。」王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