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宮受罰(2)
泡在浮著玫瑰花瓣的楊木浴桶里,水蒸霧氣緩緩地撲在她臉上,順著毛孔鑽進皮膚,彷彿連四肢百骸地都滿溢著暖意。零淚半眯著眼睛,舒服地靠在桶壁上,愜意地吐了口氣——在這寒意襲人的季節,能泡個熱水澡才是最享受的事兒啊!
「格格,水還熱不熱,要不要再加點水」,剪春與花箋在旁侍候著她沐浴。
她擺了擺手,輕聲道,「你們也辛苦了,歇著去吧,等會兒,我再叫你們。」
「格格」,剪春小聲地說,「我們好不容易把格格盼回來,就讓我們留下來服侍您吧。」花箋也附和地點頭,「是啊,自打格格走後,我們就都好後悔,您在時沒有盡心伺候,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好在,您總算是回來了,我們以後一定會好好服侍您的。求您別趕我們走了。」
她疊聲道,「好啦好啦」,起身從浴桶中出來,倆宮女趕忙為她穿好衣裳,替她擦乾頭髮。她幽幽嘆了一聲,不得不承認,經歷過餐風露宿的日子后,才知道被人伺候的滋味真的很不錯。只是,想到過幾日後,她也得到皇帝身旁干起伺候人的活兒,就不由得愁眉苦臉,如果傅恆在這兒就好了,她還能向他發發牢騷。
剪春為她重新綰好髮髻,又補了淡淡的容妝。花箋取來披風,從身後為她披上,再轉到身前繫上絲絛。她對鏡撫了撫鬢角后,便由剪春掌燈,陪著她往天地一家春的宮院走去。
才走到半路,就看到秋濃領著兩個宮女,各提著盞宮燈來迎她,「格格,娘娘怕夜裡路黑不好走,讓奴婢帶人來接您呢。」
她聞言微微一笑,「有勞秋姑姑了。」
「能為格格效勞,那是奴婢的福分呢」,秋濃走到她身旁照著路。
一行人才走過長廊,就看到前面又有人提燈走了過來,秋濃看清來人後,抿嘴笑道,「四阿哥也是來接格格的嗎?」
弘曆笑著走近道,「早知道額娘派了秋姑姑來,我就不來了。」
秋濃看了眼他身後,奇怪道,「咦,怎麼不見福晉呢?」
「我讓宮女先陪著她去了」,他隨意答了句,就目光看向零淚,「沐浴更衣后,你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些了。」
「是啊,又有精神和你吵架鬥嘴了」,她冷冷清清地哼了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從他身邊直接走了過去。他苦笑地一撇嘴,「還是這麼記仇」,快步追上去,邊為她照著路,邊打趣道,「零淚啊,這點你可得跟我學學,你瞧,不論我生你多大的氣,過會兒就忘了……」
秋濃跟在後面,好笑地搖搖頭,四阿哥為了哄妹妹,可是連自己媳婦都不顧了呀。
天地一家春的院子內掛滿了紅燈籠,花團錦簇般的景象到有了幾分年節的氣氛。宮女們捧著各色菜肴魚貫而入,在正殿內擺好了膳桌。零淚進到屋裡時,正看到雍正已坐在主位上等著她,左面的下手坐著熹妃,而旁邊站著的正是弘曆的福晉淇蘭。
「格格來了」,淇蘭親昵地上前挽過她的手,細細看她兩眼,微笑說,「我瞧你清瘦了不少,肯定是傅恆沒有照顧好你,趕明我得好好說說他。」
「不用不用」,零淚輕輕搖頭,笑道,「幸虧一路有他陪著我,我才能平安無事。他也很辛苦的,四嫂回去要好好獎勵他,才是!」
淇蘭朝著她意味深長的一笑,轉頭對雍正道,「皇阿瑪,您瞧瞧,咱們的多羅格格可是句句都在為傅恆說好話,看來,這是患難見真情啊。」
零淚微微臉紅,作勢就要伸手打她,嗔道,「四嫂是近朱者赤嘛,與自己相公呆的久了,連說話都學他那一套不正經。」
「好端端的,怎麼把我扯進來了」,弘曆殷殷含笑地在雍正右面坐下,湊趣道,「你是怕皇阿瑪和額娘翻你的舊賬,就推我出來擋箭吧。我可不當這冤大頭,乖乖地,自己過來罰喝三杯酒,要不然,我可就要硬灌你一壺下去。」
零淚叉腰道,「誰怕誰啊。一會兒,某人喝醉了耍酒瘋,那才有好戲看呢。」
雍正與熹妃見他兄妹倆一逗一趣的,都忍俊不禁,招呼著他們都快坐下。零淚在熹妃身旁坐下,淇蘭則與弘曆坐在一處。
今日是家宴,沒有那麼多規矩束縛著。雍正饒有興緻地和每個人碰杯,說幾句平日里少見的提及話,尤其是對熹妃,相濡以沫多年的老來感懷,更是惹得熹妃邊抹淚邊飲酒。
「來吧,我也敬你一杯」,弘曆舉杯向零淚道。
她把頭一扭,冷哼,「我才不稀罕呢。你就知道欺負我,我以後要跟你劃清界限。」
弘曆故作委屈地朝眾人擠擠眉毛,逗得大家笑聲一片。熹妃摟著她的肩膀,抱打不平道,「你這鬼丫頭,別以為我和你皇阿瑪不知道,你仗著弘曆寵你疼你,平日里就對他又罵又打的,儘是欺負他。不行,這次我要替弘曆做主,你非得敬你哥哥一杯酒不可。」
零淚百般不情願地端起酒杯,勉強向他一舉,「我敬你。」
弘曆嘴角一揚,滿臉的歡快與得意,「難得你敬我,這杯酒我非得細細的品味才行」,說著,就呷了口酒,嘖嘖道,「這淮安府進貢的延壽酒,經格格這麼一敬,竟又添了些清冽沁香,看來不止可以延壽,還能駐顏……」話未說完,就覺得腳面被狠狠踩住,疼得骨頭都快要斷了。
「四阿哥,還是多吃菜,少說話」,零淚咬牙強笑地瞪著他,「你的那些漂亮話,還是留著給那些春心蕩漾的小姑娘去聽吧。」
他慢慢把腳從她的腳底抽離,心頭不由苦笑,她這脾氣什麼時候能變得像淇蘭似的溫柔多情就好了。吃了教訓后,他就不敢再拿話編排她,夾了一筷子酥牛肉脯遞過去,低聲下氣地陪笑道,「是是,我多吃些菜,那你就多吃點肉吧。」
她依舊沉著臉色,把肉脯放進嘴裡才嚼了下,眼睛就忽然一亮,她真是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牛肉,又貪吃地夾了幾筷子,眼睛笑得簡直眯成了一條縫,她回來還是有好處的嘛,至少能天天吃到這麼美味的好東西,食慾攻佔了她所有的思緒,美食麵前,她才沒那麼多閑工夫和他慪氣呢。
他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一盤牛肉就能讓她怒氣全消?這就和好如初啦?看來,他以前是用錯方法了,他一直以為哄女人的手段無非是甜言蜜語再加些珠寶首飾,但是,只有她是個例外,她心直口快,隨心所欲,像個孩子一樣單純。他的眸中不自覺地蘊起某種清澈的溫柔,淺淺地笑著,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不顧一切地想要保護她,他喜歡看她簡單的笑容,純粹而乾淨,是在他在這一生中都不曾擁有過的美好。為此,他甘心情願地會一直守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