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絕不放手(2)
弘曆向門外的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進來,他們意會地點了下頭,慢慢將房門關上。
他想要下床去扶起她,可頭暈得厲害,才一起身,就昏沉沉地險些栽倒。他一路扶著吃力地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坐在冰冷的地上,剛用手抬起她的臉,就被她狠狠地打掉,他臉上浮起從未有過的苦笑,「我知道你怨我騙你,但我也是沒有辦法了。皇阿瑪的旨意是我必須帶你回去,我並不是怕無法回去交差,而是以皇阿瑪的脾氣,就算是把這天下挖土三尺,也要找到你們。到時,你們依然要回去,不過,那個時候,傅恆就會被定上拐騙格格的罪名,無論你我都保不住他的性命。」
她終於肯抬眼看著他,見他神色一片謹慎,不似危言聳聽,將信將疑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騙你這一次,已經是後悔至極。我向你發誓,我今生決不會騙你第二次」,他握起她的手,神情是溫柔的、真誠的、莊重的,「零淚,跟我回去吧,我知道你害怕,但請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將來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你都要去勇敢的面對,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皇阿瑪和額娘,當然,還有……傅恆,我們會一直陪著你,護著你的。」
零淚然微微有些動容的看著那相交一處的手,良久后,終於認命地點了點頭。冥冥中,她穿越來到這裡,來到圓明園,來到皇權的中心,她反抗過了,卻終究是逃不開,那麼,就像阿四說的那樣,去勇敢的面對吧。反正,她頭上有這麼多人罩著,她還怕什麼呢!
見她答應肯跟他回去了,他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身子忽然一軟,就無力地癱在了她身上,她手足無措地抱著他,一觸他額頭,怎麼突然間就燒起來了,趕忙揚聲喚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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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緊張地在為弘曆把脈,零淚坐在榻邊,一瞬不瞬地望著他,聽著侍立在旁的侍衛跟她訴說他墜馬的真相,原來他是故意讓馬失控,故意讓馬把自己甩下來,故意把自己弄傷……一切不過都是一場苦肉計。可是聽完侍衛的話,她竟怎麼也恨不起來,他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就只是為了讓她跟他回去?
「你瘋了嗎?如果我就是沒心沒肺,毫不在意你的死活,執意跟著傅恆走了,那你豈不是白讓自己傷了一回」,她抬首看著他,喃喃低語,似嘆似惱。
大夫把完脈,交待了幾句注意事項,就去桌前寫方子。
她起身,為弘曆蓋好被子,這時才顧得上問,「傅恆呢?你們把他關起來了嗎?」
侍衛恭聲道,「格格放心,傅大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回京?」她詫異道,「怎麼可能?他不會不等我的。」
「這是四阿哥的意思,只要格格一進屋,就把傅大人綁了直接送回京。」
零淚乾笑兩聲,是怕她中途後悔,又和傅恆跑了嗎?哼,他還真是布置周全啊。她心生不悅,淡淡道,「他現在病著,咱們一時半刻也走不了了。」
「是」,侍衛坦然道,「但四阿哥說,怕夜長夢多,無論怎樣,明天一早還是要動身的。我們已經為格格安排好了廂房,格格是要回房休息,還是繼續留在這裡照顧四阿哥呢?」
她越聽越是生氣,連夜長夢多這話都說出來了,之前他給她的那點感動頓時蕩然無存,冷嘲地笑笑道,「他這是思慮過密,不得病才怪呢。我又不是他蓮花館里的宮女,憑什麼照顧他」,說完,就憤憤地拂袖而去。
侍衛似有些疑惑的看著她的背影,直覺自己好像說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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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才蒙蒙亮,她就被人從睡夢中叫醒,不情願地起了床,抱著枕頭爬上馬車繼續睡,反正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什麼,她這一覺就睡得昏天黑地。再次被顛簸的馬車震醒時,他們已經出了登州城,在郊外的馳道上緩緩地行駛著。
她睡醒后,無聊地在車上翻了翻,看到一個剔紅漆盒,打開后竟然是些精緻小糕點,都是她素日里在圓明園最愛吃的,「這個阿四,虧他還記得」,她嘴角含笑地抱起一碟點心,窩回座位上,邊吃邊道,「想用糖衣炮彈收買我,休想……嗯嗯,真好吃,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才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呢!」
馬車行到半路,稍作休整。
她跳下車,活動活動筋骨,卻聽從弘曆那輛車上傳出陣陣痛苦的咳嗽聲。她猶豫一下,慢慢走到車前,問,「那個,你的病好點了嗎?」
「咳咳」,他又是痛咳一陣,才道,「我沒事,等回到園子,再好好養兩天就無礙了。」
她沉吟片刻,然後道,「你可別逞強啊,要是實在難受,就先找個住的地方休息幾天,放心,我絕對不會偷偷跑掉的。」
他輕笑起來,「你當然不會捨得丟下傅恆自己跑掉。」
她撅了撅嘴,朝他的馬車做個鬼臉,生著病嘴還那麼毒,活該他一病不起。她收起善心,重新爬回車上,繼續吃吃睡睡。
可車子還沒走夠一個時辰就又停了下來,外面慌亂的人影,在她的車簾上晃來晃去,她奇怪地掀開帘子,就見侍衛們圍站在弘曆的馬車前,各個臉上都是焦急萬分。
她探出頭,問車夫,「他怎麼啦?」
「四阿哥昏過去了,怎麼搖都搖不醒」,車夫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趕快也跳下車,湊了過去,見弘曆緊閉著雙眼,蒼白的臉上無一絲血色,侍衛們見搖晃不醒他,就狠掐他的人中,卻還是沒有效果。她麻利地爬進車裡,把其他人轟了下去,「你們這樣,不是弄醒他,是掐死他。」她抱起他平躺在車上,伸手去解他的腰帶,把外袍鬆開,又扯了扯他的衣領,讓他可以呼吸更順暢些。
侍衛們不知她要幹什麼,只是,她這樣的舉動實在不雅,畢竟他們也並非真正的血親兄妹,又不好說些什麼,只能迴避地離馬車幾尺開外的地方守著。
她隨手拿起小茶几上的一杯涼茶,嘴裡含了一口水,朝著他的臉噴了上去。他猛地就睜開了眼,劇烈地喘息幾下后,才將將回過神,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剛要發火,但看清是她后,又忍了下來,「我……我這是怎麼了?」
「你咳嗽得背過氣去了」,她閑閑地笑道,把他扶起來坐好。
這時,他才注意到身上的衣裳被人脫下,內衫的前襟濕漉漉地緊緊貼在身上,胸膛上的線條若隱若現。他又是尷尬又是地狼狽地抓過座位上的毯子遮蓋在身上。
她好笑斜睨他一下,「遮什麼遮啊,我又不是沒見過你不穿衣服的樣子。」
他臉一紅,羞窘難當,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你臉皮真厚,哪像個女孩家,也不知羞。」眼珠一轉,忽又揚眉促笑道,「不行,總是我吃虧,下次瞧我非把你扒光了,瞧個夠本。」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敢開染房」,她不屑地雙手交抱胸前,「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就殺人滅口,也算是替天下女子除了禍害。」
他病容憔悴的臉上含著一抹訕笑,一雙眼睛半睜半閉,懶懶地躺在墊子上,「好了,我沒有力氣和你鬥嘴。也不知道一會兒,我會不會又咳得背過氣去,你留在這裡陪我,好嗎?」
她點點頭,湊近過去,把毯子又掖緊了些,他身子一靠,順勢就枕在了她腿上,滿足地扭扭身體,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她無奈地翻翻眼,這會兒總不能不近人情地把他推開,只好任由他賴著。她扯毯子的另一角蓋在自己身上,迷迷糊糊地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