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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伴其左右(1)

  渾渾噩噩,夢魘無數,疲憊無力的身體彷彿沉浮在幽暗的水波里太久太久,她拚命掙扎地往水面上游,可雙腳卻像是被什麼重重地拖曳住,越陷越深……


  忽然,那個讓她眷戀的白影,衝破水霧,緩緩向她游來,她努力地抓住他的衣袖,緊緊地,像攥著什麼珍貴的寶貝,抓得連手都發白了。然而,他的衣袖受不了如此用力的拉扯,發出一聲裂帛似的響聲,她再次無助地墜落下去……


  「不要,不要丟下我,不要……」不斷的夢囈聲帶著一種痛苦的絕望,讓一直守在床邊的剪春忍不住默默垂淚,輕輕為她擦乾額頭泌出的冷汗。片刻,她漸漸恢復平靜,又深沉地睡了過去。


  「她這兩日都這樣嗎?」弘曆站在一旁,望著她睡得極不踏實的面龐,露出憂容來。


  剪春點點頭,「格格一直在說胡話,太醫煎了安神的湯藥,但格格根本喝不進去。」


  他慢慢上前,步子很輕,抬手溫柔地撫著她蒼白如雪的臉,眼中疼惜與內疚繾綣交織,他好想鑽入她的夢裡,將那些讓她害怕的東西統統趕走。


  這時,花箋領著小吳子快步進來,似有急事稟告,剛說了句,「四阿哥……」


  弘曆立刻做了噤聲的手勢,俯身將被子又仔細地掖了掖后,才悄聲走到外面,小吳子焦慮道,「主子,不好了,李榮保大人傷重不治,剛剛過世了。」


  他沒有感到太多的驚詫,李榮保被救出三阿哥府時,就已經陷入彌留,太醫院的人窮盡所能,也只來得及讓富察家的子女們趕回府與阿瑪臨終見上一面。一代忠臣,就這麼不光彩的走了,即便是死,也不能將真相公眾於天下,他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抬眼看向花箋,「等格格醒了,什麼也不要和她說,她身子太虛弱了,經不住這些打擊。」


  花箋恭聲答應著。


  弘曆回身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輕聲,「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傅恆的」,起身,匆匆趕往富察府。


  自他走後,零淚又是昏睡了一天一夜,雍正與熹妃多次派人過來詢問她是否醒了,連滿心記掛著兒子的齊妃也親自過來了一趟。其他人也打算來探病,雍正得知后,特地下了一道旨意,在零淚身體徹底痊癒前,不許任何人來擾她休養。如此,竹子院才算是清凈了下來。


  夜裡雪花飄落,風聲蕭瑟帶著幾分凜冬降至的徹骨寒冷。剪春在屋內點起火盆,放在床邊供零淚取暖,可即便屋內被烘得溫熱舒服,但她的額頭上始終有冷汗冒出,剪春就一直守在床邊,片刻不敢閉眼,時時為她擦乾汗。


  到了半夜,零淚終於徐徐轉醒過來,剪春見她睜開了眼不由激動得喜極而泣,趕忙扶起她,喂她喝下幾口參茶潤了潤乾裂的嘴唇。


  零淚喝完茶,依舊神情恍惚地靠在枕頭上,一臉獃滯地看著剪春,「我這是怎麼啦?」


  「格格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說完,不知是哭還是笑地就哽咽起來。


  「是嘛」,零淚漸漸地回憶起在三阿哥府發生的事情,又想起傅恆為掩護她與弘曆逃走,不惜以身犯險,陷入圍困中,她一時情急地坐起身,卻突然頭暈得厲害,剪春立刻上前伸手去扶,而她一把握住她的手,急切開口,「傅恆呢?他沒事吧?」


  剪春怕她扯痛傷口,邊為她身後墊上引枕,邊柔聲安慰道,「格格放心,傅恆大人已被救出,皇上還派了太醫到他府上醫治。」


  「太醫?」零淚不放心地追問,「他傷得很重嗎?」


  剪春搖搖頭,「傷得多重,奴婢也不知。只是聽四阿哥說,已無生命危險。」


  聽到這兒,零淚才長舒口氣。可才緩了片刻,又問,「那李榮保呢?他的傷勢如何?」


  剪春想起弘曆臨走時的吩咐,只好吞吞吐吐道,「奴婢這幾日都在竹子院照顧格格,也不是很清楚。還是等四阿哥來時,您問問他吧。」


  「四阿哥去哪兒了?我傷成這樣,他居然都不來看我?」零淚不悅地皺著眉。


  「格格,這你可就冤枉四阿哥了」,剪春急忙解釋,「四阿哥每日都會來格格床邊守上三四個時辰,這會兒若不是公務纏身,他也肯定會在的。」


  「是嘛」,零淚嘴角微微一翹,「看在是他把我背回來的,我就不和他計較了」,說著,就下意識地撫了下肩窩,想起弘時傷她時的慘烈一幕,不由心有餘悸,「皇上是怎麼處置弘時的?不會舐犢情深吧?」


  剪春輕嘆了口,「三阿哥已被削去宗籍,暫時圈禁在自己府邸,聽說,過些時候還會把他趕出京去。」


  零淚一愣,虎毒不食子啊,雍正此舉不啻於比殺了他還要讓他痛苦,怪不得素來史書都說雍正帝鐵血冷漠,連自己親子都下手毫不留情,果真不是浪得虛名。她有些心虛地深吸口氣,萬一哪天被皇帝知道她是冒充的,下場會不會比弘時還要悲慘呢?


  「呀,格格醒啦」,這時,花箋提著一隻剔紅食盒進屋,見她坐起在床上,興奮地幾步小跑到床邊,「格格可算是醒啦,把我們都嚇壞了。」


  零淚面上帶笑道,「知道這幾日讓你們擔心了,回頭我好好賞你們」,目光睇上她手裡的食盒,「這是什麼?」


  花箋把食盒放在床邊打開,笑吟吟道,「這是四阿哥剛派人送來的,說是怕格格萬一夜裡醒了喊餓,就讓御膳房的師傅特地做了幾道葯膳小點心備著。」


  剪春忍不住打趣道,「四阿哥對咱們格格真是上心啊。」


  「算他還有幾分義氣」,一縷笑意漫漫從唇畔透出來,零淚低頭看去,盒子里擺了幾道以滋補的藥材入食做出的精緻糕點,她捏了一小塊入口,味酸甘甜的山藥茯苓糕里原來是參了五味子,她本來大病初醒,脾胃虛弱,可吃了一口后,就立刻有了食慾,又連吃三四塊才住手。


  吃過東西,她身上漸漸有了力氣,一直虛冷盜汗的身體也有了一點暖意,她靠在枕頭上,就昏昏地又睡著了。這次,再無惡夢擾她,額頭上也沒了冷汗,舒服地酣眠直到天亮。


  昨夜的雪直到清晨才停,雖不大,卻在院子里也覆了厚厚一層。漫天雪光映在明角嵌鑲的步步錦支窗上,由於還未來及換窗紙,盡數都落入了屋內,輕飄飄地有些刺眼的亮。


  零淚被這光亮晃得睡意消散,透過窗子看到剪春與花箋在外面正在掃雪,竹子院內沒有太監,所有粗重的活兒都需倆丫頭操持,她不免心疼地望著她們,不忍再喚她們進來伺候,就自行下床穿好鞋,慢慢走到外間去喝水。


  倆宮女掃雪至廊下時,零淚在屋內隱隱能聽到她們的說話聲,花箋頑皮地把雪掃到剪春的花盆底上,凍得剪春上前直擰她耳朵,花箋嬌滴滴地求饒聲聽得零淚不禁抿嘴一笑,若不是身上有傷,出去與她們打一場雪仗也是件趣事啊。


  「春姐姐,我早上去太醫院給格格取葯時,聽到一事兒。」


  「什麼事兒啊?」剪春埋頭繼續掃雪。


  「聽從富察府回來的張太醫說,傅侍衛本來傷得就極重,卻偏偏不聽勸非要去給他阿瑪守靈,夜裡被發現昏倒在靈堂上,結果傷上加病,讓張太醫頭疼不已呢……」


  「啪」,零淚手上的茶碗突然墜到地上。兩宮女聞聲趕忙推門進來,見她愣愣地站在那裡,一雙眼睛瞪得炯大,直直脫口道,「李榮保……他……」


  剪春嗔怪地暗暗掐了花箋一下,都怪她多嘴,這回是瞞不下去了,幾步走到跟前扶穩了零淚,「格格,奴婢先扶您坐下說。」


  零淚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許瞞我!是不是傅恆的阿瑪……」那個字徘徊地齒間就是說不出來,只因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是自己聽差了,希望是自己幻聽了……


  花箋心裡自責地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有噗通跪在地上。


  零淚見她如此,終於明白自己沒有聽錯,頓時有種近似暈眩的疼。她深知,傅恆與他父親感情一向要好,此刻他父親受難,他一定會把所有罪責都歸咎於自己,而他也受了重傷,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摺磨,他怎麼能受的住?


  「快,快去把弘曆叫來,我要見他,立刻!馬上!」她情緒過於激動,一時氣息不足,吃力地喘息起來。


  剪春生怕她病情有變,使喚花箋趕快去請四阿哥,自己則小心地攙扶著她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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