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離開
薄涼的紙涼透了他的指尖，孟悠然心中閃過一絲膽怯，他既期待又害怕打開這張紙。
若是沒有這張紙，他還可以騙自己，謹蘭是死於他殺，那麼他存活在人間才會更加有意義。
可一旦打開這張遺書，他便不得不面對真相，殺死謹蘭的兇手便是自己。
當你們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看著你們。
不用擔心，我很好。
我已捏碎了晶核，湯圓會來找我，她承諾過我，只要我捏碎晶核，她便會來帶我走。
可是此行她怕是要失望了，這個世界毫無留戀之處，我再也找不到曾經的自己，也無法去迎接新的自己。
我不想像孟家的任何一個女人一樣活著，那樣一點都不酷。
哥很抱歉，要離開你，我知道你一定會很難過，唯一的親人將要離開。
小球球很可愛，湯圓會把他帶到你的身邊，他會代替我好好陪在你身邊。
當年選擇離開我不後悔，可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跟湯圓離開B基地。
若我留下來，按照我以前的想法退婚，好好找一個人生活，也許便是不同的境況。
我已無法再度抉擇，來生再見。
遺書中沒有一句話，是留給自己的。
當看完最後一句的時候，紙緩緩從指尖落下。
噗通一聲，孟悠然跪了下來。
「你對我真殘忍。」淚水如同斷線是珍珠迅速流淌著，孟悠然緩緩舉起手，摸著面前的牌匾。
「你哥會孤單，那我呢，我就不會孤單嗎？」孟悠然的語氣里似質問又似呢喃。「夠狠，孟邱是我的兒子，你覺得我會因為你一句話，就把他拱手送人！」
拿起地上的紙向著墓碑扔去，手微微在空中掙扎，下一秒，抓住墓碑的角。
「我錯了，我什麼都答應你，你回來好不好。」孟悠然的語氣里滿是悲涼，他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再祈求一個人的原諒，只是那個人再也不會醒來。
「他是真的愛你。」安謹蘭站在樓台之上，看著遠處悲愴的景象。
那樣的傷心不可能有假，一個男人到底有多愛的女人，才會如此自責。
「愛與不愛都是過去時，若他真的愛我，就該把孩子留給你。」
「可是孟邱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我不覺得他會把自己的兒子留下來。」安謹言的語氣有些猶豫，他只是孩子的舅舅，哪有親生父親把孩子送給舅舅的道理。
「若是他要帶走孟邱，我會讓他帶走。」安謹蘭長嘆了一口氣。「孩子需要母親也需要父親，再這個飄搖的亂世，或者待在孟悠然的身邊會更好一些。」
「你真的捨得？」安謹言搖了搖腦袋，自己妹妹有多愛孟邱這孩子，他還是知道的。
「我捨不得。」
遠處的孟悠然緩緩站了起來，微微閉上眼睛，藏下眼底所有的悲傷，打了個響指。
「家主有何吩咐。」
「讓安謹言把小少爺帶上來。」手心緩緩緊握成拳，在某一刻，內心已經下了一個決定。
「怎麼辦？」安謹言側頭看向自己的妹妹。
「我先跟小球球說幾句話。」安謹蘭緩緩轉身，看著侍女帶著小球球過來。
「媽媽我們要回家了嗎？」
「不對，是你要回家。」安謹蘭緩緩蹲下身子，手溫柔的摸著他的臉頰。
「媽媽不跟我一起走嗎？」孟邱抱著自己的媽媽，不想鬆手。
「你跟爸爸走後，不要提媽媽在這裡。」
「為什麼。」孟邱睜大了水汪汪的眼睛。
「因為提了媽媽就會死，球球不想讓媽媽死對吧。」
「可是球球也會想媽媽，球球不想離開媽媽，也不想離開爸爸。」小球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只要小球球不要告訴爸爸，媽媽還存在，媽媽會在球球想媽媽的時候，去看你。」這些年孟悠然再變，安謹蘭已再變。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已經是一樣的人。
孟悠然渴望權利，安謹蘭渴望新生，那嫁出去的五年，起初是新婚燕爾的歡樂，後來被慾望沖淡。
愛情這東西他們之間，曾經有，現在也有。只是當初的他們，只有愛情，如今他們心中除了愛情還有更多其他的東西。
安謹蘭看著小球球的背影漸漸遠去，指甲漸漸陷入肉里。
「爸爸！」熟悉的聲音從自己身後響起。
孟悠然緩緩轉身，看著自己兒子熟悉的臉龐。
「球球你長高了。」孟悠然摸著自己的兒子的腦袋，眼中滿是溫情。
他知道，謹蘭想讓孩子留在這裡，一是想讓孩子陪著安謹言，二是想要孟邱成為這裡的保護屏障，孩子在這裡，自己便永遠不會動B基地。
你的算盤打的很好，每一個人都考慮到了，卻唯獨沒有考慮到自己，從始至終都在提防自己。
可自己又能怎樣，誰讓我愛你，即使都看清，還是會乖乖進入你的陷阱。
「孟邱你想留在這裡，還是跟爸爸走。」
「爸爸不能留在這裡嗎？」孟邱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父親。
媽媽不想跟爸爸走，那爸爸就不能留在有媽媽的地方嗎？
「不能，如果你想留在這裡，爸爸不會為難你。」孟悠然溫柔的摸著自己的孩子的臉頰。「如果你想跟爸爸走，爸爸也可以經常陪你回來，看看舅舅，看看媽媽。」
孟悠然緩緩轉頭，看著安謹蘭的墳墓。
「為什麼你們一定要分開，是因為爸爸娶了新的媽媽嗎？」孟邱的小臉上滿是憤怒。
「爸爸沒有娶新媽媽。」孟悠然搖了搖腦袋，將孟邱抱入懷中。
「那我要跟爸爸回去看看，若是你娶了，那球球你再也不想見爸爸了。」
站在高樓上的安謹蘭緩緩鬆開手，眼角有一滴眼淚緩緩滴落，她到底還是忽略了父子之情。
球球最終還是選擇了父親，緩緩背過身子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孟悠然抬起頭，總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抬頭只看到獨立高樓的安謹言，在沖著自己微微點頭。
而在離B基地五百公里左右的荒漠中，湯圓坐在顯示屏前看著畫面上的一切。